第16章(1 / 2)

本宫在上 弱水千流 3358 字 17天前

闻言,严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他侧目看景晟,心中隐隐猜到了这个风流太子此番是所求何事,莫名感到一阵不悦。他神色不变,声音却已经略微冷几分,“殿下有何示下?”

“……”景晟笑了笑,显然还没察觉出他面上细微的变化,低低说,“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这桩事,恐怕还是得厂公了。”

这个草包,还真是蠢到家了,花心思竟然动到了陆家女头上,把陆府一家当死人么?

严烨暗自嗟,面上却一丝不露,刻意蹙眉,做出副为难的神色,徐徐说,“承蒙殿下错爱,臣不胜感激,只是这桩事,臣恐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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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佯病避祸

?  听到严烨说出这么句话,景晟先是一愣,似乎很惊讶。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提督东厂的督主,在大梁的前朝后宫都举足轻重的人物,何曾听见过他说“无能为力”。

皇太子觉得疑惑,见严烨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心头也是一沉,因蹙着眉追问,“只晓得厂公神通广大,却不知何处此言?”

严烨闻言又叹了一声气,很是困顿为难的模样,四下张望了一番,终于压低了声音缓缓道,“陆夫人前些日子染了种怪病,如今正抱恙,太医说是顽疾,要将养好些时日才能大好。”

再荒唐的事从他嘴里编出来,也是一副正儿八经的姿态,教人看不出半点破绽。景晟闻言很是吃惊,染了怪病?除夕夜见她的时候不是还有说有笑的么?他觑着严烨的神情,又觉得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遂又说,“厂公可知是何怪病?严重么?”

“……”他薄唇紧抿,故作难启齿的神态,沉吟半晌吐出几个字,“陆夫人浑身起疮子。”

嗬——太子爷倒吸一口凉气,紧皱着眉说,“可上回我见她,一张小脸儿光光溜溜呢。”

严烨眉头轻轻皱起来,叹道,“臣也是听伺候她的宫女说的。陆夫人的疮子都生在不见光的地方,背上胳膊上,满满的一片。”说完,他睨着景晟脸上惶惶然的表情,朝他略靠过去些,仔细想了想又说,“若是太子爷确实对她有意,喜欢得紧,不介意陆夫人周身的疮子,臣也能为殿下尽力一试。”

这回倒是景晟被吓住了,他很是惊惶地看了一眼严烨,瘪着嘴连连摆手,“也不急于一时,不急于一时,还是待她大好了再说吧。”这不是埋汰他么?一个浑身长疮子的女人,往他床上一趟,光溜溜的全是疮子,景晟光是想想就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略觉有些失落,暗叹那么美的一个大姑娘,竟然染了这样的病,也怪可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毕竟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着实难得,他现在吃不到,保不准儿以后还能享用。这么思忖着,景晟拿右手点了点云腿桌,朝严烨沉声道,“这么着,她既然罹了这个病,就劳烦厂公好好照看着。陆夫人一身的细皮嫩肉恐要吃大苦,我这身份不便去探视的,还请厂公多尽心。”

这副样子,倒真像对人家有心似的。严烨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仍旧恭谨,微微揖手应他,“臣遵旨。”

来了一遭空手而回,景晟面上嗒嗒,心头仍旧惦记着美人,仿佛浑身上下都痒痒的。他盘算着过会儿出宫去一趟花胡同,昨儿听说婧香园又来了几个漂亮的新货色,自然还得去尝尝鲜。愈是想,愈是心痒,渐渐的也就坐不住了,因站起身拍拍衣裳,“那我先回了,厂公自去忙。”

“臣恭送殿下。”严烨揖手应他,接着便一路将他送到了东安门才停下来。

堂堂东厂的督主,把人送出这么远的地儿已经是顶有面儿了,景晟也很识趣,并没有在他跟前儿摆皇太子的驾子,今后要倚仗这个厂公的事情还多得很,他也心知肚明。因侧过身朝严烨笑了笑,道了句留步,接着便领着一众内监走了。

严烨将双手放下来,挺直了背脊仰头望了望天色。今日的阳光很好,带着几分初春的味道,透着丝丝暖意,照在人身上教人浑身都觉得舒坦。迟重的金辉映在他的身上,双臂上绣着的金蟒在阳光下闪闪熠熠格外耀眼,他眼中有眸光闪动,像是氤氲在清水中的浓墨。

唔,他为了保全她撒下这么个弥天大谎,还得去知会一声那丫头才行,否则教她自己给自己拆了台,他也不好跟景晟交代。

依着那娇娇的脾气,他觉得她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严烨有些无奈,略忖度,提步便往永和宫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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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正是开春的时候,天气也在逐渐回暖,尚衣局的嬷嬷们早备下了新春的宫装,交给了司礼监的人给送到紫禁城的各宫各院。

妍笙宫里领到的宫装有十五件,缎面绣花鞋十双。音素和玢儿领着一众宫人喜滋滋地言谢,又拉着陆妍笙去瞧新入的衣裳,她随意地拿了几件看看,全是些料子极好的苏绣,花式也不曾见过,想是最新的。

大梁皇室好奢侈之风,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以一众名门望族里亦是铺张到极致。妍笙瞧着这些珍宝感到可笑,如今世道这样动荡,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们在水深火热里滚,贵族们却仍旧纸醉金迷,实在不该。

她暗暗嗟叹一声,心中这么一想,对这一大堆的奇珍服饰也提不起兴致了,面上淡淡地一笑,接着便转身走近了寝殿,朝玢儿招呼道,“饿了,传膳吧。”

音素同玢儿相视一眼,有几分不明所以。玢儿蹙眉,小声地嘀咕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这些衣裳多好看哪。”接着又翻来覆去地摆弄着手里的浅蓝色底白玉兰花合体裙,上上下下地审度。

音素摇摇头,又说,“给娘娘传膳吧。”说罢便朝小厨房走,将将绕过梅花门便瞧见一个身量挺拔的男人款款走来。她站定脚步朝那儿打望,只见来人一身蟒袍曳撒,面容如玉唇角含笑,站在阳光下无比地耀眼夺目,不是严厂公是谁。

她微讶,连忙朝他福身,“奴婢参见厂公。”

严烨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又抬起眼看向合欢堂,口里颇随意地问,“娘娘在宫里么?”

音素点头,“在呢,正传午膳。”接着便领着他往正殿里头走,又吩咐了一个宫娥进去通传。玢儿一眼瞧见他,也是连忙给他见礼。

严烨点头,径自往寝殿里头走,撩开珠帘便瞧见陆妍笙正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桌前,桌上摆了好几道菜肴,他垂着眸子略看了看,便给她揖手见礼,恭谨道,“臣参见陆夫人,恭请娘娘玉安。”

起先有宫娥进来通传,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人真真地立在眼前儿了,陆妍笙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心头颇无语,这个厂公怎么这么会选时候,这是踩着点儿过来的么?她不自在地颔首,道了句,“厂公平身。”

严烨应了个谢便直起了身子,朝她笑得很是和蔼,颇善解人意地说,“娘娘先用膳吧,臣候着。”说罢便面带微笑地立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用膳……您老这么守着谁吃得下啊……陆妍笙皱皱眉头,想了想便说,“这个时辰过来,厂公应还没用午膳吧,不如坐下一起吃?”她这番是客套话,因为知道严烨定会义正言辞地拒绝。主仆同桌用膳本就不合规矩,严烨在大内呆了这么些年,自然很心知肚明的。她这么一说不过是“您出去等吧别碍眼了本宫要吃饭”的另一种说法。

说完,妍笙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很期待地看着严烨。

严厂公闻言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为难的模样,他略思索,接着便躬身揖手,道出了一句让她想自戕的话来——“既娘娘恩赏,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妍笙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这副勉勉强强又不好拒绝的模样,竟像是被她逼着一起用膳似的。妍笙欲哭无泪,然而话是她自己说的,这会儿人家都答应了,她还能反口不成?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真是太低估严烨的脸皮有多厚了。

她顿了顿,很消沉地说了句,“去添副碗筷。”

音素在应了个是,少顷便又取出一副青花瓷碗筷来。严烨面上颇自如,撩起袍子便在花梨木椅子上坐下来,见妍笙还一动不动,便掖着袖子给她布菜,边淡淡道,“臣此来,是有事要同娘娘知会。”

她抬起眼看他。这人的模样生得着实太好,连为人布菜这样的活计都能呈现出一番优雅的姿态。她看见他手中握着青花瓷筷子,修长漂亮的指节比手中的瓷器更醒目。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至少与她而言是。

陆妍笙别过头不再看她,只侧目瞅了音素同玢儿一眼,两人立时便会意,纷纷退了出去,顺道合上了寝殿的门闩。

一室之内只剩下了她同严烨两个人,她觉得不自在,浑身都不舒坦,只冷着脸漠然道,“厂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严烨的神情极为淡然,仿佛没有听出她话语里的排斥,只兀自将一块一品豆腐放进了她面前的粉彩青釉碟子里,慢悠悠道,“从今日起,娘娘就是有病的人了,臣已经将话放了出去,娘娘浑身生了疮子,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他说这番话时,陆妍笙正在喝汤,闻言,她被紫参野鸡汤呛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