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抱歉爸爸,我和珍妮想尽快要个孩子,所以最近没法出门。”

这借口自然是妻子教他的。珍妮认为老爷子迟早会为那个传说亲自出手,所以让他务必留在本宅,留意老爷子的一举一动。若有人想让他离开,一概以孩子为借口拒绝。

至于这一次,是因为慕容家几十年来第一次回大陆,被指派的又是老爷子最重视的慕容灰,珍妮认为这事儿多半和传说脱不了干系,才心急火燎地拉着他飞了过来。

结果,只是为一个自己早已拒绝的原因?

一瞬间,慕容棋和梁珍妮的脸色不约而同变得精彩极了。

同这对自以为聪明、不信任任何亲人的夫妇周旋多年,慕容灰早就不剩半分好感。当下欣赏着他们的失落,不忘再插一刀:“四叔,学校的教授约了我明天吃饭,你和四婶要一起去么?”

“不,不用了。”虽然是华夏后裔,但在米国出生的慕容棋对祖国没有半分好感,对这里的人更是缺乏尊敬。一旦得知自己的奔走全是误会,他只想马上回到米国,越快越好:“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连账也不结,直接拉起梁珍妮走人。

望着这对衣饰光鲜的夫妇垂头丧气的背影,慕容灰轻轻摇头,不期然又想到了爷爷对他们的评价。

——目光短浅,不知礼数,自以为是,难成大器。

这对夫妇为了摸清爷爷的动向在本家住了好几年。可笑的是,他们却压根不知道爷爷对他们态度冷淡的根本原因。

☆、第17章 店里最好的东西

食堂内,雁游与陈博彝就着二冷二热几盘小菜,说了不少话,彼此更增了解。

谈吐知浅深。聊了没几句,雁游就发现陈老爷子虽然学识渊博,又喜欢瓷器,眼力却只是一般,且天生缺少一份冲闯劲儿。曾经难得碰上几次捡漏的机会,都因吃不准犹豫不决,最后从指缝里溜走了。

不过,老头子很想得开,只说东西和自己没有缘份,叹息几声也就丢开了手。并且也不避讳提起这些糗事,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

雁游很欣赏陈博彝的豁达,心中暗忖,和这样的人合作比较爽快。

吃罢午饭,陈博彝请雁游先到店里转转。

之前雁游问路时并没留意铺子,现在走回去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处两开门的店铺。玄色横匾上写着“古陈斋”三个填金大字,用的是柳楷,端正清丽。

这栋建筑已经颇有些年头,不过门楣门槛用新木凿成仿古样式,填修了一番,里里外外又上了新漆,再配上仿古样式的博古架、高脚几、太师椅等家具,倒是极有古韵。单看陈设,已足见陈博彝是花了心思的。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店如其名,把古韵做到十足,甚至连店门都没像别家装上新式卷帘门,而是依旧沿用了老式的门板,关张时需要由伙计一块一块上到榫槽里。

踏进店面,陈博彝指着正在掸灰的一名小伙儿说道:“这是帮我做事的张理,平时我们交替着看店,你叫他小张就好——小张,这位是小雁师傅,以后他帮咱们修复瓷器。”

见雁游如此年轻竟能修复古玩,小张不禁露出震惊之色。刚想说话,恰好有两位衣履光鲜的客人进来张望,小张连忙扔下鸡毛掸子上前招呼,一时倒顾不上盘诘。

陈博彝在午饭聊天时便为雁游的见识广博暗自吃惊。听雁游话里不经意带出的意思,这少年小小年纪,竟对不少价值□□的奇珍了若指掌。

陈博彝以为这都是那位时运不济的老师傅教授雁游的,神往叹息之余,却起了几分担忧,生怕雁游眼界太高,看不上他这小店经营的的东西,不肯和他长期合作。

存了这份心思,陈博彝介绍店子时分外卖力。带着雁游里里外外转过一圈,直接掠过那些真假掺半、真货也强不到哪儿的陈设,指着博古架上最当眼处三样清顺初叶的瓷器,好生介绍了一番。

陈博彝历史知识极为丰富,经他一番滔滔不绝旁征博引,虽然不用半句华丽浮夸的言语,无意间却已将两只苏造珐琅彩盒,一个名师彩烧蛐蛐盆说成了难得一见的宝贝,代表了制作匠人的最高水平。

一番介绍下来,不知何时,那两位客人已抛下小张走到了陈博彝面前,听得如痴如醉。老爷子话音方落,其中头皮刮得蹭亮的那个马上说道:“这两只珐琅彩盒我都要了,你老开个价吧。”

说着,他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团结,一副马上数钱的样子。

陈博彝却看也不看那叠钞票:“对不住了您呐,这三样都是我的镇店之宝,不出手的。您还请看看别的吧。”

光头顿时不乐意了:“我说老爷子,上店是客,上架是货。客人来了要买货,你却这么说,是不是见我心诚,想趁机抬高价钱?”

听了这话,陈博彝老脸微胀,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这店开了两三年,从没干过虚抬价格的事儿。常来我家的客人都知道这是我的心头好,若你不信,还可到左邻右舍问问,看是不是我老头子在诳你。”

“哈,都说了是邻居,肯定也是帮亲帮熟不帮理。”光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显然不相信陈博彝的话。

陈博彝毕竟才做了不到三年的买卖人,虽然也经过些风雨,但还是没把和气生财的和字诀练到家。听了光头的话,冷笑一声,说道:“它虽然是我心爱的物件,却也不过是个死物。我这把年纪,犯不着为了个死物说谎损阴德。总之一句话,这单生意我做不了,您找别家去。”

“居然有往外赶客的店,今天可算见识了!我今天就是要买,就不信你不卖!”接二连三地被下面子,光头觉得在朋友面前颜面无光,一撸袖子,声气也高了起来。

陈博彝也是寸步不让:“光天化日,你还想强抢不成?”

“我怎么做,就看你怎么说!”

眼见店里火药味越来越浓,一个不小心就要闹事,一直没插上嘴的雁游连忙说道:“二位都消消气。依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光头本来不想理会这个打扮寒酸的少年,听到末一句话却忍不住大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合着你是想拉个偏架,也不先掂量掂量那小身板儿算不算盘菜!”

“请您听我说完。”面对客人的咄咄逼人,雁游依然不徐不疾,“这位先生,我看你进来时并未注意到这双珐琅彩盒,你之所以突然对它们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老板的介绍,认为它是店里最好的东西,对不对?”

光头迟疑了一下,旋即大声说道:“那又怎样?总之我是看上了,今天我非得卖下不可!”

他嚣张的话让陈博彝和小张越发嫌恶,雁游却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想法:一样是花钱,自然乐得多花点挑个拨尖的。”

此言一出,不但陈博彝惊讶地看着“倒戈”的雁游,光头也是摸不着头脑:“我说你到底是谁啊,帮谁说话呢?”

“我的意思是,我理解你的想法,所以,我想推荐这店里最好的东西给你。”

“我刚才听得明明白白,最好的就是这三样东西。除了这还有什么?你可别想骗我。”

光头以为雁游在用缓兵之计,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陈博彝却是若有所思,视线不经意投向了里间:那里面放着新从乡下收来的瓷器,因为大多残缺不全,所以一直没敢放出来。刚刚雁游进去时,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难道,他是发现了里头有比这三样东西更好的宝贝?

一念及此,陈博彝顿时忘了生气,迫不及待马上就想向雁游问个明白。

尚未开口,便见雁游向某个角落一指:“瓷器里面,这三件东西实属店中之首。但放到大类中去比,却又远远不及它了。”

众人不由自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角落支着一张长条窄桌,一头放着些零碎东西,一头摆了件时下流行的塑料葡萄盆裁。看上去皆是普通至极,没有半分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