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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大宋 捂脸大笑 3377 字 11天前

自大宋立国以来,朝廷收取的赋税、籴买、供品,多为实物,需要自各地押运入京。然而对于这些物品,并没无监管,不分时令,不分远近,一应收取。如此一来,势必会出现某些物品在当地贵价,到了京城却变的极贱;亦或是运到京城后,才发现库存过多,只能低价抛售。

如此一来,就算赋税收上来的是定数,所获的钱财,却大大折损。非但耗费了民力物力,朝廷也落不到实惠。倒是让巨贾豪商们掌控行市物价,获取惊人利润。如此一来,朝廷岂不失去了轻重敛散之权?

而“均输法”的关键,正是“徙贵就贱,用近易远”。减产粮价贵的地方,在纳税时可以改为纳钱。再把钱运到丰产粮贱的地方,就能换来更多米粮,获得更大利润。这“均输法”,在王安石看来,是至关重要的。不但能掌控物价,解民之困,还能利用敛散之权,调剂各地物资,遏制豪商的兼并之举。

然而如此良法,却无法立刻推行了。只因此法跟“市易法”一样,是需要本金的。而秦凤路的新边榷制,却压过了“市易法”,给出了一种无需本金,也能盈利的可能。如此一来,天子自然要重新考虑,至少要等秦凤路的结果出来,才可能推行“均输法”。

同时,“农田水利法”是需要大量兴修水利,垦荒淤田的。内库的钱,自然要向这方面倾斜。天子更不可能拿出大笔本金,来搞什么“均输法”了。

这样一来,不免打乱了王安石的谋划。不过能推进一样新法,也是件好事。而一日卖空的国债,更是让王安石信心百倍。民心所向,只要能善待百姓,还怕那些冥顽不灵的兼并之家,从中作梗吗?

拿定了主意,赵顼又兴奋的跟王安石和陈升之一起讨论了半晌新法的细节问题。等两人都退下后,他才恍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笑着招来了内侍,问道:“凌霄子今日买了多少国库券?”

他可是让人亲自上门送国债了,也不知那小道买了多少。

内侍小心翼翼的看了天子一眼,谨慎道:“凌霄处士心系国事,不敢让官家失望,故而倾尽家资,买了六千贯的国库券。”

这话,当然不是凌霄子亲口说的。但是凌霄子夫婿的话,应当也能代表他的心意吧?

赵顼:“……”

多少?他没听错吧?六千贯?那可是四百顷地啊!

嘴唇不禁抽了抽,赵顼突然想了起来。他之前好像答应过甄琼,说要赐他农具、农药。若是十来顷地,自然无妨。但是四百顷……这要花多少钱才能置办下来所有的农具?!那小道是故意的吧?难怪国库券印出来,他也没惦记讨赏,原来都等在这儿啊!

狗屁的一片赤诚,心系国事!赵顼差点没气笑了。下次说什么都不能这么赏他了!

国债一日售空的消息,隔天就传遍了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能想到,二十万贯的债券,一天就能被百姓抢个干净?那自视刚正,不愿“夺民利”的朝臣们个个脸上变色。自持身份,不肯让人小瞧了的勋贵,也是目瞪口呆,只觉失了个在官家面前卖好的良机。那些打算观望两日,趁局面变幻时,在偷偷入手国债的富商们,更是痛心疾首。那可是十五贯一顷的地啊!错失良机,简直跟割肉也没甚差别了。

而这怨声载道,总要寻个出口。小民都如此积极支持天子,那是民心所向,万众一心。哪里好攻讦?要骂也要等给不出钱的时候再骂不是?

于是一味鼓吹“国债伤民”的《明德报》,就成了众人泄愤的目标。谁让你瞎说八道,弄得大家丢脸损钱呢?!

坐在家中,程颐对着摆了一桌的书信,眉头不展。他又怎能想到,区区黔首,也能在一日间买空二十万的国债。东京城中的百姓,何时如此富庶了?

“细民无知,见小利而忘义,也不奇怪。”程颢倒是比弟弟看的开。对于他们而言,五厘的息钱,当真是跟没有也差不多了。但是对升斗小民而言,似乎也是个值得看重的数字。

“他们就不怕天子吃了甜头,频发国债,却无力偿还吗?”程颐是真想不明白。国库都空虚了,怎么还有人敢借钱给天子?

“应当是报上故事,引人心动。”如今想来,这质田的说法,当真是戳中了小民的心思。没有《日新报》长年累月编造故事,哪有百姓抢购之事?虽说一日售光国债,让人心中不安,但是程颢更在意的,还是这次论战的失败。

买到了国债的人,自然对《日新报》愈发看重。而那些没有抢到国债,自觉亏本的人,怕是要对《明德报》生出怨怼了。

程颐哪能不知兄长的意思,叹了一声:“这些日花去的心力,全都白费了。”

只国债这一场,就能输掉半数订阅份额。眼瞅着马上就能持平的账目,又要亏下去了。赚不到钱,还不算什么,这失掉的人心,又岂是填钱就能买回的?

程颢想了想,突然道:“不妨在报上也放些杂文吧。吾等也看重‘格物致知’,怎能让《日新报》专美于前?”

他是看出来了,针对政事的文章,未必谁都爱看。但是《日新报》杂文一栏,却始终有声有色。甚至有前一期提出论点,下一期就来文驳斥的。这群人若是看到了《明德报》里文章,说不定也会生出讨论的心思。毕竟他们的杂文,定然要涉及经学的。不比那些单纯的小论,更得士林看重?

程颐一怔,也点了点头:“也好。如今国债之事,不宜深究了。还是先转过话题,以经学为要。”

“格物致知”和“天理”是息息相关的。从万物法则,延伸到需要遵循的法理,更是他们所学的精要。既然政事暂时走不通,不妨转为经学。这可是《日新报》从不会涉及的范畴,也是他们的报纸,独树一帜的关键。

程颢微微颔首:“国债之事,必然会让天子生出别的念想。在引出新纷争之前,吾等只管经营自家报纸便好。”

现在上谏这条路,是暂时走不通了。不妨先偃旗息鼓,推行自家学术。钱都花了,总要有些收获才好。不过国债败北,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朝中君子们,面对这些如蚁黔首,会不会生出畏惧呢?将来天子再推行新法,势必会有更多人起来驳斥。只要他们能等到那时,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第116章

国债引起的纷纷扰扰, 一时还难以消停。数不清的达官巨贾, 还在惊诧莫名, 悔恨不已,甄琼就已经把几十张大额债券妥妥收好,跑回道观了。倒不是有什么丹急着要炼, 而是他那便宜师兄赤燎子着人传讯,说是出了重大的成果。

这段时日忙于国债,他都没怎么管赤燎子那边, 没想到竟然出成果了。炼药可不比寻常炼丹简单啊, 他岂能不好奇?

谁料等见到了人,赤燎子就一脸感慨, 对甄琼道:“这次还真不是老道的功劳,而是钱大夫别出机杼, 先一步想到了救人的法子。”

也不怪赤燎子感慨。显微镜这等利器放在手边,炼丹却始终没有进展。分析药材, 辨识药效,比料想的还要艰难许多,总也无法突破瓶颈。反倒是他聘来的大夫, 率先想出了简单有效的妙法。

甄琼有些惊讶的看向老道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莫不是钱大夫制出了新药?”

这位钱大夫, 他自然也是见过的。三月前才到的宝应观,虽然不是太医院的人,但是医术不差,又对显微镜十分感兴趣,才留下来跟赤燎子一同研究丹药。只是没想到, 这么快就有成果了。

钱乙闻言,摇了摇头:“观主想茬了,新药岂是能这么快就能研制出的。只是鄙人受显微镜启发,琢磨出了一些助产的法子。”

啊?怎么扯到助产上了?这跟显微镜有啥关系?

见甄琼一脸茫然,钱乙正色道:“观主有所不知,鄙人乃是哑科出身,见过不少产妇、婴孩。有些原本身体康健,产子之后,却因褥疮染毒,患上了产后痉。更有小儿断脐不当,因脐风摄口毙命。即便未患上破伤风这等恶疾,亦有外邪侵体,高热难消等疑难杂症,医家常言“风邪”。鄙人见识过细蛊后,却猜会不会是因此物,才致人发病?”

这似乎是个不言自明的道理。甄琼确实知道人发病多是因为细蛊,却从未联系到具体的病症上,更不可能想到生产这等事。他眨巴了下眼睛:“此言有理啊。”

见他认可,钱乙松了口气,继续道:“既然能猜出病因,对症下药,也不算难。消除细蛊,不外乎蒸、煮、烧,只要经过高温,细蛊就难以存活。用肥皂洗手,亦能清除细蛊。还有观主研制的酒精一物,也可杀灭细蛊。若是在助产之时,让稳婆仔细净手,床褥铺垫皆用蒸煮过的白麻,剪脐带的剪刀用火烧灼,产妇患处和婴孩肚脐,都涂酒精,岂不能大大减少外邪侵体?”

这些,都是钱乙未曾想过的。自从见了显微镜,并且跟赤燎子一同实验,探究杀灭细蛊之法后。他心中就暗暗有了思量。产妇多会漏下不止,污血浸染伤口,就已经够糟了,若是再染上细蛊,不免加重病情。而那些天生体弱的孩童,也不乏生产时就落下病根的。若是能从源头根治,岂不是能让更多妇孺,跨过这道鬼门关?

甄琼双眼一亮,不由点了点头。他确实知道,大益朝的大夫看病时,通常是穿白褂,带口罩的。这还是从大赵传下的习惯。寻常看病都要如此仔细,别说是生孩子大出血的时候了。

想了想,他问道:“你们可试这助产的新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