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裴真关切的声音跳出来,“今天不回家啦?”
“嗯。”车驶入小镇,开得极缓,易寻单手握着方向盘,在熙来攘往的街市间穿行,正是一天工作收尾的时刻,到处都是归家的行人。
他目光在四周扫过一圈,还是投向了前方:“去见个朋友。”
“朋友吗?”裴真许久不见易寻有什么朋友往来了,上一段记忆好像还是几年前的事。
她愣了一下,嘴角欣慰地翘起:“那玩得开心。”
此刻,易寻已远远看到那面飘扬的布旗。
灰褐色的布面久经风霜,上面用发黄的白墨写着“周记面馆”四个字。
少年的眉间舒展开来。
裴真也由此听到他一句带了笑意的声音。
“嗯,开心。”
b
“你现在好像不太喜欢骑马了。”
走在碧绿的草坪上,易父用这么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蓝天白云,碧绿的青青草地。
距离易家的破产风波过去已有小半年,从易寻被接回家,这是父子间第一次单独相处,单独谈话。
易父是特意邀请儿子来马场的,骑过马后两个人都有些累,他找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想以此作为切入,与这个回来后性情大变的孩子聊聊天。
易寻只说:“没有。”
他走在父亲身边,修长的手伸向棱角分明的下巴,解下头盔的搭扣,把它摘下来。正是那个侧头的瞬间,他的目光扭转过去,定在不远的前方。
易父也跟着看过去,眼底的波纹一动。
“易先生。”牵着马迎面走来的工人恭敬地低头,易父“嗯”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瞧着他手里牵着的那只纯白色的小马驹。
好漂亮的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肢体健壮不失纤细,品相相当出众,即使还是匹幼马,就已经能隐隐看出未来的潜力。
“这是……”
“噢,这是一位客人刚从英国运回来的小马,寄养在这儿的。”对方尽心地解释,“是匹thhbred,父母都是还在役期的优秀赛马。”
“确实是匹难得一见的极品马。”易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扭头看看儿子的反应,“你喜欢吗?”
这时,易寻才收回了目光。
“不。”他淡声说。
也许换成两年前的易寻,答案不会是如此,但如今的他,已经不会仅仅为一句“喜欢”,就去承受特意买一匹昂贵的纯血马来养的奢侈。
易父却恍若未闻,接着又问那个工人:“这马是谁的?”
对方愣了愣,低下头,好像在努力思索,但一时都未想起。
“好像是一位……姓什么的先生,送给他女儿的礼物……”
“姓什么?”易父皱眉,接着,他的手臂就被人拉住。
“爸。”易寻对着父亲,坚定地摇了摇头。
易父低头去看搭在臂上的那只手,一时间,恍惚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易寻说:“其实您不用这样的。”
在养马工的不知所措中,少年扶着父亲,撇下他和那匹小马,走远了。
他回味着这段小小的插曲,牵着那小马驹散着步走回新修建的马厩,那里还有另一个工人在那边叮叮当当地敲着,把新做好的名牌挂在马厩前。
“收工,吃晚饭去。”下午的收尾工作完毕,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提着工具离开。
留下那匹孤独的小白马,垂着脑袋舔着槽中的幼马草料。
它的新居上悬挂着那只刷了清漆的小木牌,上面用黑色与红色的油漆写着有关于它的种种。
“姓名:银河。”
……
“主人:周可可。”
c
光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周光耀起身亲自送客人离开的情况并不多见,他陪同人一起走进电梯,从金属门的镜面反光中瞥见那张清俊的脸庞,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冒昧地问一句,易总今年多大?”
“您言重了。”易寻平和地给出了答案,非常年轻,周光耀莫名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好像只比李炎大几岁。
他以为李家那孩子已经足够优秀了。
但平心而论,即使再过几年,李炎也未必能企及面前这位青年才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