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走血腥气越浓,叶柠听到了乌唤鸟啄食的声音,脚下黏糊糊的也不知踩到了谁的模糊血肉。
那个缥缈的声音终于越来越近了。
“阿寻。”叶柠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姐姐,我在这里。”
叶柠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一路走的磕磕绊绊,没想到离宫的地下竟然有这么复杂的密室和暗道。
绕了半天进了一个很小的密室,她听到那声音仿佛就在眼前,不由伸手,却触到了一面冰冷的墙壁。
“阿寻?”
声音似乎从头顶传来,“姐姐。”
叶柠顺势将手往上移了移,忽然摸到了一个卷轴,再往上移——怎么感觉像是一副字画?
她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顺手将那字画摸索着取下来,敲打了一下墙壁,“阿寻?你在这吗?”
她以为墙壁的另一边会给她回应。
“是我,姐姐。”
发出声音的却是手中的那幅字画。
叶柠惊得险些将手里的东西丢出去,“怎么可能,你在这字画里?”
叶寻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似乎同样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在一幅画里面吗?”——难怪这里的花草树木永不凋零,空中永远都在飘雪,地上却只有薄薄一层。
“你是怎么进去的?”她惊慌失措的问,不知该怎么救他出来。
叶寻声音细碎,似乎很伤心。“我出不去了。”
他呜呜的低声哭泣着,向自己的姐姐倾诉起多年来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原来当年他母亲的陪嫁侍女将叶寻送到北冥来之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找到了九灵神庙的大神官。一片苍茫雾气腾腾的山谷中,那个身姿俊逸的大神官亲自来接他,叶寻那时已经开始记事,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被带到了九灵神庙。
后来神庙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大神官救了一个凡世故人的儿子,并且收了他做唯一的关门弟子。
然而从那时起,叶寻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从巫族来给她母亲陪嫁的侍女。
大神官是个性子很古怪的人,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极清冷的一个人在一处,偶尔动怒的时候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尽管如此,他却对叶寻非常好。
叶寻是在十二岁那年发现离宫下的密室和暗道的,他当时听见离宫下传来一个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还有压抑愤怒的撞击墙壁的声音。
他听见那个男人喊了他母亲的名字。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后来他断断续续偷听着他的秘密,知道了这个大神官和自己母亲之间竟然还有那样一桩过往。
……
他母亲唐岚年少时是巫族盛极一时的美人。
她在最美的年纪遇到了北冥招摇山上的大神官,爱的一发不可收拾。然而这位大神官却是个极冷淡的性子,她纠缠再三他始终不为所动。中间死缠烂打了两三年,做了不知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才终于获得了大神官的青睐。
然而,碍于神职在身,大神官却无法应娶心爱的女子。
那时所有巫族之人都晓得这是一段孽缘,神官怎会为了一个巫族女子放弃他在北冥高高在上的神职地位?
于是巫族的大长老只好做主将唐岚许给了十二神启之一的叶家继承人。
唐岚被软禁在家中,一直在等待爱人降临将自己带走,然而婚期将至,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却始终没有来。
可能他很自信的觉得她这么爱他,压根就不会嫁给别人吧?
唐岚明白这一点,她心灰意冷,终于知道自己爱的多么卑微。于是她一点反抗都不曾有,蒙了盖头便嫁了过去。
新婚之夜里,新郎却没有碰她,她盖着盖头在床边坐了一夜,他在桌前喝了一夜的酒。
他大概也有另爱的女子吧,唐岚觉得这样很好。
第二天晚上他想碰她时,她拒绝了,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新婚之夜被晾了一晚上不开心。
一个月后,大神官终于来找她。
他们在叶家禁地下那个可以通往北冥的门外见面。唐岚没有忘记他,看到他时依旧热泪盈眶,她知道了神官后悔了,当神官知道她为自己守身如玉时终于允诺她要带她走,但她必须还要再等,等神官安排好一切。
他们偷偷幽会了好几次,新郎当然不是个傻子。
叶沉当年年轻气盛,虽然不爱她,又怎能容忍自己已经过门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幽会?而且自己的妻子从不肯让自己的丈夫触碰,却肯将自己交给外面的野男人,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他们幽会之后的第二天,叶沉便将禁地的机关改了,并一怒之下从子时街黑市寻来最烈的情药,将妻子强要了。
唐岚寻死无望,两月后已被查出有孕,她抱有一丝念想希望这是神官的孩子。
然而等孩子降生的时候,她的身上却有上神之力散布出来。唐岚终于彻底绝望了,孩子刚生下没几日她已经寻了两回死,却都被救了下来。
叶沉知道她早已心有所属,当下便说了一句,“留下这个孩子,他若还肯要你,我给你一封休书。”
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但唐岚哪里还有勇气去见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