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中经历了这几遭变故,早已乱的没个体统。
越陵王的人前后搜了几次宫,才将那些前朝旧党的残余清了个干净,搜到合欢殿时,倒也没有过多为难十二神启。
虽然他们来完全是为了给那个昏君护驾的。
但昏君已死,加上十二神启对于凡世的影响力半点也不输给帝王,越陵王便也没再说什么,甚至还命人在宫中为叶柠准备了灵位。
一夜之间,宫廷里便不知道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流逝了。
就连这一代的国师青云隐也死在了越陵王的剑下。
合欢殿里,那些喜气的大红色帘幕全部换成了白色,皇帝早就死了,但越陵王来看过尸体后,却命人直接用火烧了。
“不烧的话,它晚上还会再爬起来,返魂蛊的厉害,我见识过。”
一句话,众人便毫不迟疑的在殿外架起柴火,皇帝的遗体就这样被送进了数丈高的火焰中。
合欢殿靠里走就是叶柠的灵位。
她的尸体已经被入殓了,但还没有封棺。
白慕楚此刻就站在棺前看着她。
宫女在早间就给叶柠换上了新的衣服,棺中放着她喜欢的小物件,她表情安详,像睡着了一样,心口似乎已经不流血了,新衣服上一点血迹也没有。
白言轻颓然的在灵前坐着,良久,问一旁摆置香烛的兰初,“蓝老头,咱们是不是很没用?居然要一个孩子牺牲自己保全我们……”
兰初没有说话。
正在上香的蓝雨停下了动作,看了一眼身前的牌位,喃喃,“那个关于诞神的秘密……会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话锋转的冷硬,也让人心底一寒。
其实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但没有人挑破它,他们假装彼此之间还是一天前的样子。
但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横在每个人的心上,那是防备,是怀疑——就连父与子之间,似乎也不敢那么交心了。
……
四周一片黑暗。
没有光,也没有一丝生气,掌心的言灵咒印像烈火在煅烧一样,睁眼便看到床榻上横着好几具干枯的女人尸体,苏幕慢慢起身面露嫌恶的将她们踢落床下。
他赤脚下床,披上长衣,径直往外走。
镜无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喊住他,“苏幕,没了圣元珠帮你固元,就算你吸取了别人的元灵,那些元灵也会很快流失,我用七根金针锁了你的灵脉,让它们尽量流失的慢一些。”她嘱咐,“但你以后每天都要取灵了,以前是一个月一次,现在……你还是把圣元珠拿回来吧。”
“拿回来做什么?”苏幕苍白的脸上好似夹杂了一抹冷笑,“只要元神未散,我就能把她拉回来。你以为她想死那么容易吗?”
“真是疯了!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被他的表情震住,镜无月明显缓了一下,才面色肃然道:“你用的毕竟是别人的肉身,金针只是权宜之计,不拿回圣元珠,你就等着看自己慢慢腐烂在黑暗里吧。”
苏幕驾着云轿远去,没有回头。
镜无月叹气,他就从来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宫里传来的消息,今日叶柠的棺木会被运往沐守郡,她将被埋在自己的故乡。
镜无月大概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叶柠并不是皇室中人,但依旧享受了死后乘坐雾冥车的礼遇。
雾冥车在夜晚启程,出发前往沐守郡,车上放置着她的棺木,除此之外为确保死者安宁,只能有三个人同行。
一个赶车人,两名护送死者的高手。
这两个护送者便是了白慕楚和蓝雨。
……
高高的夜空上,云雾缭绕,月光洒在雾冥车中央的棺木上,蓝雨小心看护着,便看到了月光下携卷着夜云飞驰而来一架轿撵。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白慕楚呆呆看着棺木,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头顶一道阴影罩了下来。
☆、弱水之地
他下意识抬头, 便看见了一个极大极考究的精致轿撵压在了雾冥车上空, 所有的月光几乎一下子被它全部遮挡。
夜雾弥漫, 加上轿底下方一片昏暗,白慕楚抬头时只来得及看清轿撵的底座, 还有它檐角上挂着的浅碧色宫灯。
“无音殿的云轿……”
白慕楚一句话刚吐出来, 头顶上方的轿撵上便飘落下一道阴影。
一进入月光照不到的轿撵下方,阴影便因为没有光而消失了, 与此同时, 雾冥车光暗交织的车尾上却站了一个身姿颀长的模糊人影,周围环绕着黑色的乌唤鸟群,他像一个夜雾凝聚的神灵。
白慕楚无需辨认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看着车尾的方向面无表情, 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这么快就回来取我们的性命吗?苏幕?”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极冷清的一阵诡异静默。
那人从光暗交织的车尾处缓缓走进了黑暗里,眼帘微垂着,全程目不斜视,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慢慢伸手抚上了车中央的棺木。
棺盖上瞬间便传来断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