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称呼“卿师姐”。
一个称呼“秀衣”。
一个尊称,一个昵称,关系远近,皆在其中蕴藏。
当然,也有可能颠倒过来,不过,那已经是他们在座每个人都无法揣度得到的了。
就在这一片沉闷中,冰释天抬眼,目光第一次直视陈汐,神色恬静,却透着一股属于天仙那高高在上的威仪,犹若在俯视一只蝼蚁。
第760章 天仙一怒
冰释天眸光澄净,泛着一道道法则交织的光圈,虚幻迷离。
他静静俯视着下方末尾上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波澜不惊,脑海中却不由想起了很多往事。
第一次在太古战场相见时,陈汐这家伙还只是涅槃境的修为,但却大放异彩,成功引起了自己注意。
第二次在苍梧秘境相见时,他已成长为一名强大的冥化修士,屡获奇缘,被自己亲自出手打破了混洞世界,重伤垂死,下落不明。
而今天在这九华剑派相见时,他已成为名满天下的天之骄子,同辈之中近乎无敌般的存在,光芒万丈。
这一切,都让冰释天很是感慨,感觉陈汐这家伙还真是个打不死、摔不烂的蟑螂,越挫越勇,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尤其是陈汐能够重新修复混洞世界,恢复修为,令他感到很是意外,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全力一击之下,就是地仙也要陨落,陈汐不仅能保命,还能从一个废人重新恢复修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了不得的奇迹。
不过这一切,都不可能扰乱了他的心绪,在他眼中,如今的陈汐,依旧渺小的犹若蝼蚁,再顽强也和自己之间存在着天大的鸿沟,无法逾越。
在冰释天心生感慨之余,陈汐心中也同样想起很多事。
他清晰记得,在太古战场时,若非小鼎相助,冰释天早已死在了那四名域外异族的强者手中。
他同样记得,自己和冰释天那一场赌约,本以为,以冰释天贵为天仙的身份,在赌约未曾揭开分晓之前,不会擅自破坏规则。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陈汐终于彻底明白,有些人,哪怕已羽化成天仙,不食人间烟火,可依旧禀性难移,骨子里的卑劣和无耻更不会稍弱一分。
说句难听点的,那就叫狗改不了吃屎。
其实,陈汐很好奇,冰释天这样卑劣无耻的人,又是怎样修炼成天仙的?难道也走了狗屎运?
冰释天突然开口,神色威严,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魄:“敢问温道友,此地,可有弟子说话的余地?似乎有些上下不分了。”
眼睛虽然盯着陈汐,话却是说给温华庭听的,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将陈汐当做晚辈来对待的模样,高高在上。
陈汐笑了,不等温华庭开口,他就答道:“此地是我九华剑派的地盘,你远来是客,如此质问于主人,似乎有点越俎代庖了”
针锋相对!
面对这样一幕,包括温华庭在内,大殿中的一众地仙老祖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不闻不问,态度很是值得玩味。
冰释天怔了怔,分外感受到大殿中气氛的不同,略一沉吟,突然轻笑出声,道:“不错,才数月不见,想不到你的胆魄也变强了三分,不过可惜,小人物终归是小人物,也只会逞口舌之利。”
他已懒得再遮掩,毕竟,大殿众人早已也都心知肚明自己和陈汐之间的恩怨,再过遮掩,反而显得太过做作,倒不如直来直往,以大势和绝对的力量来震慑这个不知好歹的蝼蚁。
所以,他甫一开口,就显得格外霸道和蔑视,那种来自天仙的威势,令他可以很轻描淡写地就将这种气势发挥到极致,自然无比。
陈汐比他更直接,道:“我倒想知道,除了说话,你敢在现在动手吗?”
冰释天哑然一笑:“三言两语不离暴力,陈汐,你这样的表现可有些让我失望,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值得我动手吗?”
陈汐也笑了:“你当然不敢堂堂正正动手,至于私下里做了些什么勾当,你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温华庭等一众人,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冷眼旁观,心中却都暗暗赞叹,陈汐这小家伙,光是这份敢于直面一尊天仙的勇气,都非常人能及啊。
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哪个见到天仙不兢兢战战,恭恭敬敬的?
像陈汐这般敢和冰释天言辞交锋,并且自始至终都未曾流露任何畏惧之色的弟子,真的太罕见了。
当然,他们也清楚,陈汐此时敢如此做,也是因为有自己等人在场,等于是“借势”而行,不过,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他们很欣赏陈汐。
不拘泥,不莽撞,懂得随机应变,运用各种有利局势,这样的弟子是每个师门长辈都很乐意见到的。
面对陈汐言辞之间带着的一丝讥嘲,冰释天却是浑不在意,淡淡道:“今日我远来是客,不宜和你计较那么多,但我想你现在大概还不了解卿师姐如今的状况。”
不待陈汐开口,他便继续道:“如今,卿师姐已在我天衍道宗高层的帮助下,化解业果,正在闭关,一旦出关,就将彻底恢复记忆。”
说着,他瞥了陈汐一眼:“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个消息忘了告诉你,只等卿师姐前世记忆恢复,宗派高层就会出面,将她许配给我,虽非正式结为道侣,但我想,卿师姐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闻言,温华庭等人的眉头都是微微一皱,目光看向陈汐,带着一抹担忧,担心陈汐会情绪激动甚至失控。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陈汐神色不动,沉静而从容,并没有流露任何的情绪变化。
面对冰释天的挑衅,他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话:“我和秀衣生了一个孩子。”
很突兀甚至很粗鄙的一句话,但却带着一种很直接的力量,令得大殿众人都是一怔,旋即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关这件事,绝对是冰释天的一个心结,哪怕他已能够将自己情绪控制到游刃有余的地步,听到陈汐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唇角也禁不住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旋即,他便摇头笑道:“陈汐,你大概还不明白,卿师姐前世是怎样一个人,前世的她,自幼就被宗派收养,一直将宗派当做了自己的家,将宗派长辈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对长辈的话,她可是言听计从,从未违逆过。”
陈汐道:“我和秀衣的孩子,名叫陈安,如今想来,也该长大成人了,身为一名父亲,我一直很愧疚,感觉没能好好陪他。不过我却很相信,他从不会让我失望的,因为他自幼跟随在秀衣身边,秀衣教会了他很多,所以他从小就很听话,性子也和秀衣一样,小小年纪已学会了什么叫从容和宁静……”
他的话,并非针锋相对,而是有感而发,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绪,因而显得情真,意切。
甚至,这一段话同样显得很突兀,风马牛不相及,简直就跟陈汐的自言自语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