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月皱了皱眉。
小花道:“紫薇斗数向来比鬼策之术顺应天道,自然更多了几分契机,而若用这斗数行凶戾之事,也就多了几许诡秘,只怕那凶阵起初并无入口,即便你小师叔寻到了源头,却是进不去的,他后头回来,怕是因为找到了真正的入口。”
地劫为中天凶星,主劫杀,破失。
俯瞰玉丰城,那道剑气虽沉闷无声,却暗含杀气,应是凶阵阵眼,亦是小花口中的入口。
想来这凶阵到了最后关头,是以阵眼便暴露出来。
顾长月不多想,飞身便向玉丰城掠去,只一炷香时间,便临了那巨剑之下。
阴风扑面,鬼气萦绕。
顾长月早习惯了这等阴森之气,想也不想就要跨入。
偏此时,无涯喊了声:“且慢。”
纳戒中光芒大盛,无涯白衣翩翩的踩着银白的剑身,立在她的身边,有几分阴柔俊美的脸庞上笼着深沉的凝重之色。
顾长月偏头:“怎么了?”
无涯的目光汇聚着那道巨剑漂浮的云雾,细细的看,半晌之后才慢吞吞的道:“这剑,我认得他。”
他说的是“认得”,不是“知道”。
认得,应当便如一个人认得另一个人般,而不单纯的只是见到过或者听到过。
顾长月心中微怔。
无涯也不隐瞒:“他是饮血。”
饮血,魔王祭天之剑。
当年魔王祭天握着这把剑一步一步杀向东边,杀上浮蚩山,险些颠覆了巍巍浩然,颠覆长存于世的正气。
无涯的剑尖便是毁于这一战,毁于饮血。
顾长月不曾见过正道与魔王祭天那一战,却从无数前辈口中得知那一战的惨烈,绝对不逊于此次妖兽暴动,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此时此刻,无涯立在那柄几乎将他彻底损毁的长剑剑影旁边,神色平静:“我能认出他。”
顾长月道:“当初那一战,他不是毁了么?”
无涯道:“是的,的的确确是毁了。”
顿了顿,又道:“但靠近他,我却分明觉得,他又活了。”
顾长月吸了口气,脑海中一个念头急闪而过。
无涯忽然问她:“主人,你想过么?”
顾长月道:“你想到了什么?”
无涯道:“为什么会是饮血剑?阵眼原不会以剑气形态存在,而如今不仅以剑气形态存在,还以饮血的形态存在,我甚至能感受到饮血的剑气。”
剑气于剑,如同脉搏于人。
有剑气,说明剑魂是活的。
小花道:“这阵法地下藏着无数死魂,都是惨死,怨气能够养活那么多花花草草,用冲煞之法养活一个死去的凶剑剑魂也算不得什么。”
顾长月忽然又捕捉到了那抹瞬间即逝的想法,是了,阵眼多为黑色风暴,绝少以剑气形态而存,而那剑尖指天,不是俯首,却是祭祀。
魔道用凶阵炼尸,一方面祸害苍生,一方面则是祭祀饮血。
他们这是在重塑饮血。
她吸了口气,不觉又想到了困在浮蚩山下的劣迹。
劣迹曾经也是魔王祭天的灵宠。
无涯道:“饮血是祭天的法宝,劣迹是祭天的灵宠。”
顾长月下意识的接过话:“魔道难道是要祭天活过来?还是说那门主想要模仿祭天?”
无涯想了想,摇头。
却是想不明白了。
一阵阴风拂过,饮血剑的影子晃了晃。
小花忙道:“喂喂,我说阵眼快关了,快进去。”
经由小花提醒,顾长月回过身来,却没有动作,手腕被无涯拽住,整个人被拽到无涯身后,继而才随着无涯闪身进那阵眼当中。
里头黑压压的一片,有条石阶直通地底。
无涯道:“里头情况不明,主人跟在无涯后头吧,无涯毕竟是剑魂。”
顾长月道:“总得先看看情况才行。”
她捏了一团鬼火,碧森森光芒亮起,才发现自己与无涯正处于一块只能立足三人的台阶上,除了眼见一条石阶没入黑暗,周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崖壁,没有台阶,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石阶没有支撑,诡异的悬空而下,只容一人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