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鼓作气说完好大一长串,猛地一用力,将周鹤青关在门外。
周鹤青碰了一鼻子灰,奶奶还赶紧过来问他怎么样了,又站在门口把黄问羽一阵臭骂,一来二去,周鹤青再也不敢去黄问羽家堵人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找黄问羽准没错。酒吧进不去,家里不好意思再去,周鹤青有时间天还没亮,就去酒吧后门那蹲着,黄问羽每次鬼鬼祟祟探出头来,一看见他就像受惊的兔子跑得飞快。
后来工作的那个学校叫他提前去开会,他的堵人计划中断了几天。
黄问羽好几天没见到周鹤青了,他每次出去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张望一下,没见到人,心里又不免鄙夷——才这么几天就放弃了,说什么情根深种,原来周老师也不过如此啊。他有了那么一点心事,就被客人搂着灌了几口酒,但好歹是多卖出去了几瓶。也不知道喝的是什么,下半场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晕乎乎的,去洗手间洗了好几次脸都不行,那音乐浪潮阵阵袭来,振聋发聩,更是闹得他头痛欲裂,好几次端酒托都差点没端稳。
好不容易熬到打烊,黄问羽松了一口气,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又手软脚软地往正门走,想着幸好周鹤青今天没来,不然他可跑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被没离开的客人扶住了。
那客人的脸在阴暗的灯光下模模糊糊的,黄问羽觉得依稀见过,但不太记得,就只好露出个笑脸来,说声:“谢谢。”
紧接着就感到那人把自己往怀里搂了搂,呼吸粗重了几分,掐得他肩膀生疼。那疼痛中令他尚且保留了一丝清醒,黄问羽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老是偷摸他屁股今天还灌他酒喝的那人么……
周鹤青刚出差完,下了飞机就急急忙忙往酒吧赶。可那时候连酒吧的招牌都熄灭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路边街面上全是午夜狂欢过的痕迹,没有行人,风却很大,那风卷起细碎的砂石,迷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没过多久,眼睛就红了一圈。
周鹤青一手护着脸,一边往小巷子走,想要借助墙体躲一躲,没走两步就听见巷子尽头隐隐约约传来争执声,那声音不大,伴随着衣服摩挲的声音,似乎是两个男人。他只不过远远的瞧了一眼,见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压在墙上,就又连忙转过头去想离开,他对撞破别人的好事没什么兴趣。
酒吧街这边鱼龙混杂,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稀奇。
他刚背过身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高涨起来,带着不满:“老子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里面传来一个男孩子小声的啜泣声。
周鹤青脚步僵了僵,还是穿过头去了,刚才巷子里黑得狠,他又被风沙糊了一眼,眼前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真切。直到这两人跑出来些,他才一眼看见那撮花里胡哨的粉毛,不是黄问羽又是谁?
他外裤不知何时被人扯了下去,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白腿,内裤被掖到一边,屁股蛋上好几条红印。他看起来不太对劲,浑身软绵绵的样子,两手推拒着,反正在周鹤青眼里不太像“你情我愿”或是“欲拒还迎”。
周鹤青跑过去,飞起一脚把压在黄问羽身上的男人踹到一边去。
那人似乎没料到有着一茬,摔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发愣,他翻过身来,那东西从裤子拉链处直撅撅地露了出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他也不管,坐在地上指着周鹤青就开始破口大骂。还是黄问羽率先反应过来,他拨开周鹤青,抬起没什么力气的脚猛然踢在那活上。那地方多脆弱啊,即使没几分力气,也叫那男人捂着下|体躺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
黄问羽一言不发,但看起来药效应该是退了些,他自己把衣服整理好,慢吞吞地从巷子里走出去。周鹤青又给补了几脚,顺带着把连日来找不到人的苦闷和烦躁一起发泄了出去。等到重新走出巷子口,一眼就瞧见黄问羽坐在对面人行天桥的台阶上,他把头埋在双膝间,看不清楚是还什么表情,但也许是因为见了天光,不太害怕了,他停止了颤抖,只是费力地将自己环抱起来。
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周鹤青走进去买了点东西,又坐到他身边。
“啪”地一声,街面上路灯里暖黄色的光熄灭了,在蔚蓝色的世界里,只留下一截烧得发红的灯芯。
那声音不大,却把黄问羽惊得一个瑟缩,肩膀隆起,是防御的姿态。周鹤青拿矿泉水碰碰他,他才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了一圈,内里蓄满了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可周鹤青分明看见他手臂上的水痕,分明已经哭过一场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黄问羽把水接过来,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冰凉的液体涌入胃中,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可脑子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晕了,便恨道:“那个瘪三居然给我下药。”
周鹤青坐在他旁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烟都点燃了才想起来要问黄问羽介不介意。见黄问羽摇头,又想不过递过去一根,黄问羽接了,这才闷闷道:“谢谢。”
周鹤青觉得自己是个长辈,理应教训教训,道:“别人递给你的东西不能随便瞎喝不知道么……”
黄问羽张开嘴,薄唇一抿,灰蒙蒙的烟圈不大片刻就消散了,“知道啊,可这样客人才会买你的酒喝。有时候也会被捏屁股,猛地一掐,能青两三天。”他笑笑,摆出一幅不太在意的样子,可明明刚刚还因为差点被人侵犯而哭鼻子,这云淡风轻的笑容也就被打了几分折扣。
周鹤青迟疑道:“以我们学校的牌子,你当家教岂不是比较轻松。”
“可是来钱慢啊。”黄问羽烦躁地摸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用力把涌出来的眼泪擦干净:“当家教能赚几个钱,我卖酒一晚上能抵做家教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