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荣少爷站在古道桥的第九根路灯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内心某种情绪再次崩溃开来。
敢情她自己人都没到,就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在这吹冷风了?
古道桥上没有任何遮拦物,一身单薄的荣少爷结结实实地站在了风口,感受冬季的肆意鞭打与摧残。
荣时两手插在兜里,牙齿直打颤,委屈唧唧地想道:傅糖糖,本少爷最后再等你五分钟,你要再不来,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听你解释了。
二百九十一秒,二百九十二秒,二百九十二点一秒,二百九十二点二秒……
荣时望着空荡荡的桥下,一边冷得跺脚,一边口嫌体正直地把计时拉长了战线。
二百九十九点九秒,二百九十九点九九秒……
呼——
三百秒。
距离她给他打电话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好像确实被人放了两次鸽子。
荣时长叹一口气,白雾在空气中朦胧了视线,雪花不知何时起从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大地上流布着微微暖意。
他抬头凝望几秒天空,准备拾步离开。
桥西的方向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呼哧呼哧地赶来,头顶的路灯倾斜而下,在她身上笼了一层金色的灿烂光辉,身上散发的热气在灯光下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雾气,朦胧而虚幻。
荣时的脚步一顿。
只见傅臻背着股囊的大书包,一边骑车,一边抬起一只手冲他挥舞。车前的竹篮里盛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在黑夜中格外刺眼夺目。
他的嘴角轻扯,歪了歪脑袋,有流转的笑声自他喉间溢出,闷闷的,却甚是悦耳。
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眼中似有星辰在熠熠闪烁。
呵,他的意中人比盖世英雄还厉害,踏着鲜花、风雪,披星戴月地向他奔来……
傅臻按下刹车,身子一歪,堪堪在荣时面前停下,一边把车停好,一边焦急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到家的时候被妈妈发现了,好不容易把她骗回房间才出来。”
好不容易把心心念念的人等到了,荣时却摆出一脸傲娇的表情站在那里,粉色的毛衣衬得他更加骄矜尊贵,面上装的一派严肃:“你下午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傅臻似是被他冷硬的样子吓到了,弱弱地扯他的衣摆,软绵绵道:“荣时你生气了?我……我只是想用自己挣来的钱给你买点礼物,沐秋家里有开餐馆,我下午跑去打工了……”
“对不起,我也是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的,都没提前跟你说……你别不开心好不好?”
荣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有些恍然,瞥到她抓着自己衣摆、有些发皱发白的小手,眉峰轻蹙,捧起她的手闷闷道:“打的什么工,手都成这个样子了……”
傅臻将手缩回身后,不好意思地仰头对他笑了笑,“沐秋家的餐馆端菜只有20元一个小时,但洗碗的话是30元一个小时,是我主动要洗碗的。”
荣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千言万语却只能化做一句:“你是笨蛋吗?”
不由分说地拽过她的手在嘴边呵气,眉宇间写满了心疼。
傅臻傻乎乎地笑着,“你晚上是不是和墨寒哥他们一起去吃饭了,怎么样,生日过得开心吗?哎,我本来也能和你一起去的……”
她见他不说话,只得自己一个劲的暖场道:“大家是不是给你送了很多礼物,不过我一个晚上就赚了一百块钱,你等会儿可别嫌弃我给你买的不好哈。”
白痴,他为她推掉了所有的聚会。
荣时垂眸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才别扭道:“不嫌弃。”
因为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傅臻一说到礼物,就有些手痒的跃跃欲试,将手从他掌心抽回,将身后的书包挂到胸前,开始翻找东西。
“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可清楚了呢!”那神气的小表情好似在说“你快夸我棒不棒”。
傅臻从包里掏出一根白蜡烛,塞到荣时左手,“喏,这是你要的烛光。”
接着又往他右手放了一盒寿司,“这是晚餐。”
将车上竹篮里的鲜花抱下,塞到他怀里,“你喜欢的鲜花。”
“还有……”她的书包就像哆啦a梦的百宝箱,冷不丁地从中抽出一块德芙巧克力,在空气中晃了晃,俏皮道,“铛铛,你要的巧克力也有了!”
“怎么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把你最喜欢的烛光、晚餐、鲜花、巧克力全准备齐了?”
荣时挑了挑眉头,望着满怀的东西,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他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戏言,真被她记在了心里。
不过……
烛光?晚餐?白蜡?寿司?
原来词语还可以这么拆开理解?真是长见识了。
还有——
向来收礼只收过盒装、精包装巧克力的荣少爷,望那块巴掌大的条状德芙深深地陷入自我怀疑中。
傅臻没注意到荣时脸上流露出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只当他是被自己感动了。
从书包里掏出了最后的一个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