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懒散地翻了翻课本,眼底划过一丝嘲弄,悠悠道:“八九不离十吧,她最近阴阳怪气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憋出了什么大招。”
王淼回头愤愤地瞪了刘景言一眼,眼睛睁得贼大,好像目光能杀死人似的。幼稚地冲人抬抬下巴轻哼一声,转而宽慰地拍傅臻的肩膀,一副稳重可靠的模样,“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跟我说。”
傅臻笑了笑,“嗯,放心吧。”
上课铃声响起,教授打开投影仪开始授课。这是数学系王牌类的专业课之一,四节课连上,虽然内容枯燥,但好在教授语言幽默,大家都乐于上这门课。
但傅臻没想到,就在上午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事情再次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辅导员应该是查了他们班的课表,并没有打来电话,而是给她发来一条微信,“有人把那封匿名信寄到校长邮箱了,校长很生气,让你中午把家长请来一趟,我知道你们班下午还有两节课,你先让你家长过来,我带他们去校长办公室,你等下课结束再过来。”
傅臻眯了眯眼,把手机放桌肚里打字,“不好意思,许老师,你可以把那封匿名信发给我看一下吗?”
辅导员沉默少许,还是把信件内容转发了过去,这件事他原本是想要当做同学私下纠纷,找傅臻了解事实真相后和平处理的,谁知那位匿名的学生给校长邮箱也发了一份。最近学校在参加高校评比,校方对校风校纪抓得格外严厉,尤其是校长那种嫉恶如仇的性子,若信中的内容皆为属实,那事态可能会闹得很大。
他前两年跟傅臻这孩子有过一点小接触,知道她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风格,也不太敢相信像她那样看起来乖巧的学生会做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心中多少有点偏袒,想着把信件内容发给她,也能让她提早加以准备应对。
傅臻回复:“谢谢老师,我一会儿下课就会联系家长,麻烦您了。”
因为在上课,她坐的还是第一排,傅臻也不敢玩手机玩得过于明目张胆,只是低着头将信件内容匆匆扫了一眼。
大致就是一封罪状书,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千字。
举报的人可以说是非常有心了,写的跟篇论文似的,有理有据,分成好几大点讲述罪证,标题皆用黑字加粗,还辅以图片作为佐证,完全把她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结尾还不忘上升高度,痛斥其校园毒瘤的毁灭影响。这言语间声泪俱下的,若不是批判的对象是自己,傅臻看了都不由想为那人竖起大拇指点个赞了。
emmmm……为期末及格不择手段收拢教授?请人代跑发展校园代经济?进行值不等价的高额学生交易?被金主包养使瑞大陷入高校丑闻?
exm?除了第二条,她没一条愿意认ok?
而且她只是请人帮她代跑了一个学期……咳,好吧,四个半学期,但那也是双方各取所需、合理交易呀,她怎么就成了发展校园灰暗地带代经济的领头人了?不带给人扣这么大的锅的呀!
傅臻将手机扔到书包里,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无心再听老师的讲课。
其他内容她倒都不怎么在意,毕竟都是些无中生有的揣测,给的证据也是模棱两可,经不起仔细敲打,她稍稍解释就能说清。但跑步这事儿确实是她的一块硬伤,毕竟她当初白纸黑字跟人签了三年代跑的合约,对方显然已经把她出卖。
没办法,瑞大要求大一至大三这三年期间里,一周至少五天、每天两公里的跑步打卡,傅臻高中的时候就把体测里跑步这项换成游泳了,这么长时间没跑过步,再加上懒癌发作,她入学刚得知学校有这个硬性规定,就直接找了个其他系的女生合作,一次代跑五块钱,全是她每天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没想到这都能成为别人借题发挥的理由,还说是她掀起的这阵校园妖风妖气,明明早些年前就已经有学姐学长这么做了好嘛!只是……咳,只是没有人会像她一样一口气找人代跑三年罢了……
下课铃声响起,王淼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道:“臻臻,中午我们吃什么?你想去北食堂还是南食堂?”
傅臻:“抱歉,我要先打个电话,你先去吃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臻两句话草草把事情带过,说了自己要被请家长的事,“你先去吃吧,我一会儿去校门口接人。”
王淼恨得直咬牙,义愤填膺道:“刘景言她有必要么!竟然还告到校长那去了。你放心,要是伯父伯母来了,我一定会帮你一起解释的。”
傅臻原本还想拦着王淼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不要轻易出说,毕竟教室里人多口杂,要是再被对方听了拿去把柄反而还会连累到她。
但刘景言刚好从她们身边走过,听了那话也不驳斥,只是眼神轻蔑,视线轻飘飘地从傅臻身上掠过,无声地说了句:“活该。”
若说刚刚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傅臻就有了十足十的把握,事情是刘景言做的。
她也不恼,毕竟有些人天生就不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将暴脾气的王淼拉住,把人劝去吃饭,傅臻这才背着包,避开人群,来到安静的天桥走廊上,给母亲打电话。
“喂。”电话那端很快就接通了。
余堇柔心情似乎很好,“糖糖啊,午饭吃了没有,在学校里怎么样,有跟同学好好玩吗?妈妈现在跟你荣阿姨一起在外面逛街,你要跟荣姨打声招呼吗?”
“诶,妈,等等,我有事……”
傅臻被母亲一连串不带喘的话语弄得措手不及,不待她完整的说上一句话,余堇柔已经把手机开了外放,只听那边传来荣阿姨温柔的声音:“糖糖,下午还有上课吗,要不要姨姨过去接你,我们一起逛街吃好吃的!”
“不用不用。”傅臻连忙拒绝,要是让荣阿姨知道她大学还被学校请家长,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语毕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又甜甜地补充道:“下午还有两节课,我下次再约您一起出去吧!”
荣母笑得好不拢嘴,“那我们说好了哟!”
傅臻心中叫苦不迭,但还是开心地应着:“嗯嗯!”
手机再次回到母亲手边,余堇柔这才想起问上一句:“糖糖,这个时间打电话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傅臻心中欲哭无泪,却还是要强颜欢笑,“没事,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我……我明天晚上会比较早回家,跟你和爸爸一起吃晚饭。”
“好的,知道了,那你在学校好好听话,中午累了就先回寝室睡个觉,不要太累了噢!”
“嗯嗯。”
两边挂断电话前,傅臻还依稀能听到那边荣姨夸她用功爱学习,还孝顺爱敬父母……
她靠在天桥的栏杆上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就为了在长辈面前维持这点破印象,她竟然连打电话的初衷都忘了。不过若把事情跟母亲说了,她一定转头就会告诉荣姨,待会儿恐怕就是两人一起来了,不行,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傅臻拿起手机继续翻通讯录,指尖在老爹那栏停了老久,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啧,当初她没考上大学就是靠父亲送钱送礼走的后门,时隔两年半,她竟然要连累他到学校被校长训话,想想就太伤这位中年成功男人的自尊心了。
傅臻吐出一口浊气,对着手机屏幕凝思许久,最后找上了近日对她献殷勤已久的某男。
虽然两人尚在“冷战”时期,但谁还没有个打脸的时候啊。
“糖糖?”荣时清浅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那端传来,带着些许的意外,“吃过午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