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大小姐 烟猫与酒 2301 字 5天前

你才小朋……

等。

……小什么?

江尧迅速切回微信,瞪着最后三个字说不出话。

宋琪回复完最后一条,把手机放下,关火,抽出香油瓶往锅里撒了两下。

面是用小奶锅煮的,他也没往碗里盛,直接连着锅端着出去放餐桌上,把电影倒回进浴室前的进度,再去冰箱拿了瓶啤酒,坐下来的那一刻才觉得这一天真正开始休息。

不能再纵容二碗这么吃下去了。他捏起洗完澡刚换的t恤领子闻了闻,在心里叹气。

小胖子每天抢他半碗饭,在厂里不觉得,晚上回到家洗完澡搓完衣服就蠢蠢欲饿,厂里一天两顿大锅饭做得够烦的了,还得再想着招儿给自己解决顿夜宵,十天有八天的澡都白洗。

以后还是买桶装面,省事儿。

手机上还保留着跟江尧小朋友的聊天界面,他点进江尧的朋友圈里看了看,没太多内容,一个月能有个一两条,基本上就分享个歌,说点儿他们学生朋友间能看懂的调侃,江尧嘴挺毒的,表现在没有符号的文字上,看着跟冷笑话似的。

他也就跟看笑话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划拉,划到底的时候正好把面都解决了。

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宋琪点击返回的时候还在想,直到他把锅刷了衣服洗完挂在晾杆上,站阳台抽烟的时候才恍然反应过来。

照片。

他刚才划拉江尧朋友圈,心中隐隐的、莫名的觉得,下一秒就会滑出张三分像的脸。

把烟头碾灭在窗台的小烟灰缸里,电视也没关,宋琪回到卧室,仰面朝天地把自己摔倒在床上。

记忆里的纵康很少大笑,纵康笑起来的时候跟就他的性格一样,内敛,柔和,跟着别人的情绪走,从不是会渲染氛围的那一个。有时候被他逗急了笑出了声,纵康也会下意识抬起手腕挡挡嘴,转开脸去找别的事忙活,只露出双笑弯的眼睛。

下午看着江尧笑的时候,他恍惚间差点儿又把江尧看成了纵康。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臂已经先于大脑发出的指令,抬手捂住了江尧的眼睛。

宋琪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条件反射,那之后他在厨房里呆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就好像见到江尧的第一面,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远离。

虽然当时想远离的念头,在仅有的这几次见面里已经冰消雪融了。

他挺喜欢江尧的,跟对二碗三磕巴他们的喜欢不一样,除了对那张跟纵康三分像的脸不可抑制的亲近感,江尧的性格也让他觉得舒服,宋琪喜欢有生气的人,喜欢看到别人眼里活泛的冲劲儿,每次江尧顶着那张脸生机勃勃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就会假设另一个世界的纵康现在一定也在生机勃勃、没病没痛地活着。

纵康刚死的那一年宋琪一直在想,如果时间能重新回到那个傍晚、如果他没有失去理智、如果他早一点儿发现纵康不舒服、如果他没有在交钱的时候犹豫那么久、如果纵康能回来……

后来就不再想了,不敢再这么想。

如果纵康真的能回来,他没法想象该怎么跟他解释,当时他是因为在想什么,才错过了给他救治的第一时间。

江尧的出现很像一部机缘巧合的电影,那么相似的眉眼,第一次见面就能直接认错的巧合,肯定会激生出一段乱七八糟的剧情。

可生活不是电影,老天爷不会给他归档重来的机会,他没资格把人家一个挺好的小青年……不对,是祖国的小花朵,当成自己缅怀过去、补救良心的处方药。

哪怕江尧在八年前出现,宋琪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现在的他至少是清醒的,连肢体都在逼着他清醒。

——那不是纵康,再像也不是,你可以借着他的脸悄没声儿地怀念、假想纵康在天上的快乐生活,但你不能再把人家认成一个死人。

一个被你害死的人。

眼睛被天花板上的顶灯刺得生疼,宋琪抬起胳膊压在眼眶上。

继续赎罪吧,宋琪。

他对自己说。

谁都帮不了你。

被冷醒的时候江尧吓了一跳,屋里太亮,他昨晚充完电回包间有点儿犯困,想眯一会儿不知怎么就睡死了,以为自己一气儿睡到了中午,还奇怪服务员怎么没来赶人,摸手机一看五点二十七,才发现头顶的大灯不知被哪个龟蛋打开了。

屏幕上滚动着距离您的消费时间结束还有十三分钟,几个小时前鬼哭狼嚎的孙子们屁股顶着头,睡得横倒一片,推开不知是谁压在他腿上的胳膊,江尧坐起来踢了踢旁边睡成倒挂金钩的赵耀:“起来了。”

声音出来又吓了他一跳,哑得跟生吞了两盒粉笔似的,喉咙明显感觉肿了起来,差点儿没发出声音,他使劲清清嗓子再说话,嗓子没好到哪去,脑袋里的浆糊倒是都给晃开了,又昏又沉,鼻子也堵得像个摆设。

日。

这一觉睡得过于豪迈,刚要好的感冒又他妈给睡回来了。

“起来贴膜!”往赵耀屁股上又蹬了两脚,赵耀迷瞪着“嗯?”一声弹起来,江尧从他脑袋底下抽走自己的外套,站起来直接出去了。

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晚,温差也越来越大,顶着风在路口拦车的时候他恨不得蹦两下取暖,坐进去报学校地址的时候牙关还抖着,过俩路口身上才从刚睡醒的状态里回温。

车开到夜市街的时候,江尧往窗外看了一眼,六点来钟,早点铺子都支起来了,路边大小店面也七七八八开了门,他冲司机喊了声“停”。

司机还挺热心肠,往前指指:“这不还有一段儿呢么,给你送门口吧。”

“这儿就行,谢了师傅。”付了钱,江尧推门下车,两步跨到大药房门前才看见玻璃门上挂着的锁。

往门上蹬了一脚,他转身跑向马路对面的老诊所。

这一片都是老城区,学校后门这个诊所更是老得像要反清复明,门口长年累月挂着个毛毡布,江尧伸手去掀的时候差点儿骂出来。

这都油得反光了!

就犹豫了那么一秒,里面有人说着话一把扬开了毡布,江尧没躲开,眼睁睁被这大油布从下巴抽到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