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工人出于无奈吓唬他，秦总经理为此报复显得气量太小，周小刚反过来想，假如我被装在麻袋里扔进臭水沟，我会怎么样？是选择报案，还是也要那样去做？

兰蕙问：“嫂子干什么的？怎么不在家？”周小刚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子，里面是冰糖梨汁，给她俩一人一瓶，要打开，被兰蕙制住。

他说；“我老婆给人家擦窗子，是钟点工，立竿见影，现做现拿钱。”兰蕙搓搓手，她的手是很白的，但近来拿活扳子紧活上活，起了微茧，她给汪燕看，一边说；“嫂子的活有危险，真的不容易，一个小时多少钱？”

周小刚脸上微笑，似秋光里的菊，有点苦涩、有的是抗争、有点自尊地说：“有25元的，也有30元的。”兰蕙把手从汪燕手里抽出来，正反两面都看看，说：“你想过没有？我们麒麟公司的工资按小时核算，像我、汪燕、还有你这样的技术工，连嫂子的一半都没有。

当然人家有生命危险。你想我们还这样忍气吞声，不肯不哈，我们作为工人的勇气和力量哪儿去了？平等，要我们自己争取，不是靠人家可怜了赐给，他也不可能赐给，我们与他是对立的。

我们要增加工资，他是要降低工资，我们要八小时工作制，他千方百计叫你加班，剩余价值的重要来源就是加班和降低工资！”

周小刚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给她俩说：“老板的血都是黑的，这是一个曾经当过老板、后来破产的人对我说的。他不榨取我们的油水，他能发财吗？他创办这个公司，就是为了发财。

为了民族、为了国家的利益，我没有见过。当然，想发财，想比别人有钱，想富，是你的自由，但你的自由靠榨取别人的自由，靠别人无休止的加班牺牲自由，来满足你的自由，这种自由合理吗？

靠剥削榨取、还是合理地获得，现在没有人给工人解释。谢谢二位妹妹，我的心，和你们一样，我也是工人出生，不会忘记我的根子，我站在你们一边，其实，上次，我一个人挣钱，怕连累老婆、孩子，现在，我被开除了，还有我老婆支撑。”

连续三天，麒麟公司死气沉沉，没有一台机床开动起来，秦老板急忙召集开董事会扩大会议，老老板在国外，金总推脱有事，其他股东邹形在澳门，邹道在香港，吴有在广州麒麟公司说忙。

列席的有厂长匡飞鸿、加工车间主任杭沐沐、财务部姖经理、行政部主任、质检部主任等，“太不像话，又想和我们斗，这次绝不心慈手软，”秦老板在会上大光其火，“匡厂长，你是管保安的，他们再这样下去，就把他们抓起来，交给派出所，以破坏生产、破坏社会稳定论处。他们还联名告我制造枪支、霸占民女、霸占麒麟。岂有此理，我在哪里制造枪支？我霸占谁的老婆？麒麟公司是我的吗？混蛋！”

秦老板把喝水的不锈钢小保温瓶，向对面的墙上砸去。在座的一时鸦雀无声，都为秦老板抱不平，谁胆大包天敢诬告我们的老板，我们在哪里制造枪支？老板霸占谁的老婆？天方夜谭，莫名其妙！

邹老板失踪，他是占麒麟公司一半的大股东，他不来管，谁来管？看秦老板平静了些，杭沐沐喝了一口茶水，滴溜一圈瞧瞧诸位，见匡厂长也怒气冲冲，杭沐沐说：“老板息怒，诸位平静为妙，以小沐之意，何必箭拔弓张，可否开启和谈之窗，看看他们究竟谁在带头闹？擒贼先擒王。”

财务部姖经理，脸上香喷喷的，喝了口食堂厨师长刚刚端来的鲜红的西瓜水说：“杭主任有头脑，眉毛胡子一把抓，乌龟王八鱼仔一网捞，也不是好办法，机床还是要开起来么。”

匡飞鸿厂长说：“以我匡某之见，一刀切，”他挥起手掌切到桌面上，吼声如雷道：“通通开除，上次就是手软了，姑息养奸，才招致今日之患，上海人才市场有的是人，一天招500个都有，死了王屠宰，就吃带须猪啦?”

姖主任听到“须”子就笑起来，想人的滑稽就差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