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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梦。”姜旭放缓声音,娓娓道来,“不知厂公有没有印象,去年正月我带着手底下的人追捕一个盗贼,没防住,让对方捅了一刀。”

肖彻记得,姜旭当时伤得不轻,他特地让苗老给看的。

“就因为那一刀,我昏迷了很久。”姜旭道:“昏迷期间,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肖彻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听不懂,你就当是我昏迷期间做了场梦。”姜旭接着说:“梦里面,厂公你跟现在一样,隔段时间就会毒发,我也还是我娘的儿子,但很多事情跟现在都不一样,厂公身边多了个女子,不仅如此,还多了个儿子。”

肖彻越听越糊涂,“什么女子,什么儿子?”

姜旭说:“你亲生的。”

“荒谬!”肖彻绷着脸,他入龙脊山那年就被下了毒,一直到现在都不能人道,哪来的儿子?

“真是你亲生的。”姜旭问他,“你好好想想,刚接任东厂督主那年,是不是曾经去过西北勘察储备军?”

“去过又如何?”那是崇明帝给他来的下马威。

“归来途中,厂公毒发,那天晚上住在涿县。”

姜旭的话语,让肖彻一点一点回忆起那天的细节。

他因为毒发,坚持不到京城,只能暂时在涿县歇脚。

跟往常一样,毒发时他意识不太清醒,所以中间苗老是怎么照顾的他,他并不记得。

“就是那天晚上,苗老给厂公用了趋近于解药的一副方子,后来还买了个姑娘进厂公的房,隔天一早,你带着苗老一走了之,那姑娘醒来发现受辱,含屈回家,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

肖彻眉心蹙起,“姜旭,你已经不是小孩子,要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

“我知道。”姜旭的面色渐渐凝重,“我敢以命起誓,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皆属实。”

肖彻打断他,“你说了,那只是个梦。”

“先听我把话说完吧。”姜旭叹了口气,继续道:“未婚先孕对于姑娘家而言,基本上等同于判了死刑,但那姑娘不甘心,于是带着孩子东躲西藏到了庄子上,阴差阳错之下见到了厂公,再后来,你们大婚了。”

肖彻忽然陷入沉默。

不知为何,听着姜旭这些话,他脑海里竟然浮现梦里面的女子。

他到现在都没记清楚她的模样,然而那种熟悉感却越来越强烈。

她到底是谁?

“那个人,是我的表妹妙娘,她已经死了,临盆那天晚上死的。”姜旭吐出最后一句话。

肖彻搭在大迎枕上的手指动了动。

有些事情,似乎已经不言自明。

“你抱来的那个孩子,就是她生的?”

“如果那天我没有及时赶到溪水村,孩子早就死了。”姜旭的神情很冷静,但这种冷静,透着无能为力的恨,“可惜我救得了孩子,却救不了妙娘。”

肖彻不太明白姜旭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觉得他的话前后有矛盾。

“你方才还说,那姑娘后来与我大婚了,临盆那天晚上死了又是怎么回事儿?”

姜旭说:“梦里面,她的确是后来跟你大婚白头偕老,但在现实中,她临盆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我去晚了一步。”

“所以那个孩子……”

“你亲生的。”

“不可能!”肖彻矢口否认,“我……”

“你并非不能人道。”姜旭看着他,“我说了,你的毒能解,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年在涿县,是苗老误打误撞险些配出了解药,只不过药劲儿过大,促成了你和我表妹的一段露水姻缘。”

“肖彻,是你害死了妙娘。”姜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事发之后,你可以一走了之,可以什么都不记得,她却因此没了清白,毁了人生,甚至于最后赔上性命,你欠了她。”

肖彻抿着唇。

他确实不记得当年还有这么件事儿,但姜旭没道理用这种事来骗他。

姜旭缓缓吐了口气,“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吗?我不是帮你,我只是想把那个孩子归还给你,然后告诉你真相,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当中,我不能让表妹死得不明不白。”

肖彻听完,好久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会儿,他低声道,“最近我梦里常常出现一个陌生女子,我不认识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姜旭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妙娘给他托梦了,“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弥补?”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弥补?

“她埋在哪?”肖彻问。

“涿县,溪水村。”

肖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情很烦躁,“等我痊愈,去看看。”

“妙娘大概不想见到你。”姜旭说:“她也不喜欢那个孩子,但我觉得,无论如何那是妙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你的亲生儿子,好歹在梦里曾经管我叫过表舅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所以给你抱来了,人就在西院。你要,将来就想法子认回去,你若不要,等他长大,就让他管我叫爹。”

“既然是我亲生的,为何不要?”肖彻道:“改天我双眼恢复就去看他。”

“反正我话撂这儿了,以后不管你是造反成功当上皇帝还是造反失败沦为阶下囚,你都必须保证照顾好他,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否则,我跟你没完!”

肖彻闻言,忽然低笑出声,“你喜欢那个表妹?”

“少在那胡说八道!”姜旭很生气,“对小宝,我是认真的。”

……

次日,傅经纶大婚。

一大早,承恩公府上下就开始忙忙碌碌。

这桩不被世人所看好的婚事,终于还是要如期举行了。

傅经纶已经穿戴好,准备入宫去接九公主。

傅经纬进来,见身穿大红喜袍的弟弟脖子上还挂着那把小金锁,顿时皱眉,“你怎么到哪都离不开那把破锁?都大婚了,就不能摘下来吗?”

“父亲说了,要戴满二十四岁。”傅经纶还是那句话,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护着。

傅经纬越发生气,“就摘了怎么着吧?”

说着就上前,伸手去取傅经纶脖子里的金项圈。

“兄长,万万使不得!”傅经纶大惊,后退一步。

“傅二,我看你是疯魔了。”傅经纬骂了一句,再度伸手,“今儿是你的大日子,就摘一天,你好歹是驸马,别丢了傅家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