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叫上他一起来“英奇”,是想和他一起去创造自己的时代,他不想缺少任何一个人,何况龚友宇也是他为数不多看中的青年。
龚友宇不是不理解,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想要和高棱做队友的年轻人数不胜数,他是应该抓住这个机遇。
可是他心高气傲,他骗不了自己:“高棱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让我留下来,是我自己不争气。我想去‘战鼓’试一试,樊嘉树来英奇,说到底也不是你邀请的,他只是希望和你一起打比赛,你也没法阻止。何况,我也不单是因为他的关系作出这个决定,我在这里二年多了,觉得与团队脱节,但是始终找不到原因,我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高棱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声,良久地沉默过后,才终于问他:“……你和他们签了几年?”
“两年吧。”
他看着龚友宇,这屋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也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如果不是你想的情况,或者你有一点点想要回来的念头……‘英奇’随时欢迎你。”
龚友宇愣了愣,垂眸看了他一会,再开口时,音色微微地颤动,再难分辨其中的原由:“嗯,我知道了。”
龚友宇回到训练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想起有点东西放在卧室,就起身准备去取。
马睿在他宿舍附近坐着,沉默地抽着烟,看到他过来了,也不想多看一眼。
只是,当龚友宇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以及,马经理语重心长的话语:“你知道吗,高棱之前和我谈过想退役的事。”
龚友宇一顿,几乎是有点不可思议——那样一个把比赛当成信仰在完成的男人,会在这种如日中天的时候想到退役?为什么?
他维持着背对住马睿的姿势不动,但马睿知道他有在等待下文。
“他家里父亲身体状况很差,父亲公司也出了状况,这是理由之一。但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想让你们减轻压力,不仅是想把‘副队长’的位置让出来,他认为退役才是给你们发展的机会。”
尽管高棱平时从来不说俩人的感情如何深厚,但龚友宇直到这一刻,才明白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他选择的也是许多道路中的其中一条,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
“对不起,让他失望了,也让你失望了,马经理。”
“算了,希望你不要后悔吧,谁说你在别的地方就不能发光发亮呢?”
马睿说完,淡淡地走开了,只留下龚友宇一人,靠在门前,静静地任由各种思绪包围住自己的身体。
他的父亲教他,要去就去最好的战队,至少提起来——我的儿子在全联盟最有名的队伍里打比赛。
但他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明白了,当初来这里的初心究竟是什么。
……
九月小长假总算来临,霍今熙在去洛杉矶之前,瞒着高棱利用她的这段私人时间,做了一点事:对高棱家中的公司做了一些调查。
他父亲的建筑事务所里有一位高管,正好与夜煊有私人关系方面的交集,她便通过夜老板引荐,约了三人在一家茶馆见面。
“夜煊,麻烦你帮忙了,反正等见到那位庞先生,我会自己和他沟通。”
夜煊却是皱了皱眉,一句话打断她:“在我这里,没有什么麻不麻烦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压低了音色,似乎是真的有些不满她愈发疏离的对待。
霍今熙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句话,张了张嘴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这家茶肆氛围清淡,夜煊停了车和在门口等他的今熙一起入内,没想到对方却是先到了。
庞则是四十出头的男子,看上去温温文文,见到霍今熙也是知道她的背景,就毕恭毕敬地与她握了握手,双方打了招呼。
“庞经理,高棱家中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我想帮他的忙,可是……你知道要是问他的话,依照他的性格也不会轻易说,更不会轻易开口要我们帮忙的。”
庞则知道他们的好意,也就知无不言了:“高总是好人,他心脏不适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渐渐上了年纪以后……很多时候对公司的事也有点力不从心,很多时候就把权限都放给我们这些中层干部。”
庞则喝了一口龙井茶,内心似乎还在为那突然的变故感到气愤:“我有个同事叫房天明,他利用自己的高层权限,前阵子捅出了一个大篓子。”
据这位庞经理所言,这个叫房天明的合同主管,前阵子私自利用公司的公章去造假文件,私底下与一家酒店洽接了工程。
结果,前阵子人家酒店的楼房出了纰漏,跑来他们事务所找人索求赔偿。他们这才发现房天明已经卷钱跑人了,根本找不到他来对峙。
霍今熙也是知道一些这方面的规则,如果,当时这个房天明与对方签署的合同所用的公章真的,就算这个行为人没有公司的授权,他的行为结果依然由公司承担,然后最多再去追究行为人的民事责任。
可眼下的问题就是,工程出了问题,酒店方面要求赔偿的款额巨大,一时半会高棱家的事务所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赔人家。
“本以为干完这一票,谁都不会发现这事,他拿了一笔钱就可以吃好喝好,谁知道偷工减料还是出了事,这下子房天明是躲了起来,就是苦了高总,留下的烂摊子他都不知该如何收拾。”
霍今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话,当时知道这些事的高棱,该如何面对一夜之间濒临破产的家庭?
他答应了霍今熙要为了两个人的幸福去努力,那是比要拿世界冠军还难以做到的承诺,所以他一定是告诫自己要做得更好。
不单单是成为冠军,在生活上也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男人,至少是帮助父亲保住公司,甚至还要做大做好。
但他离开家太久了,与外面那些诡谲的商界也离得太远,他怎么有人脉去处理这些呢。
霍今熙知道他的压力,只觉得他心里藏了那么多事,肩上又背了这么多责任,战队、队友、家人,还有她的事……
他却还是从来不说一个字。
毕竟他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里能想到护得几方周全。
她有些心疼,抬眸看了一眼他们,有些无奈地叹气:“这事情还是有办法的解决的。”
夜煊点了点头,他本来是想自己开口,但这时已经听见霍今熙又问庞则:“您知道那个与房天明合作的酒店是哪个酒店吗?”
庞则:“是星业酒店吧。”
今熙微微一愣,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激动地回头看夜煊:“这家酒店不就是唐凝老爸旗下的产业吗?我可以试试去求情,让他们不要太追究高伯父的赔款。而且,我爸爸不是也有建筑设计工程队吗?让他们与高伯父的公司合作,一起把出了纰漏的楼房再重新修复,这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