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死了,你不必等我去找你,也不必做无用功来找我。”
“找不到的,这世上已没我了。”
——不!他不接受!
瞿怀安浑浑噩噩地带着甄兮遇到了大部队,抱她坐上相对平稳的马车,他同样上车陪着,心中混乱极了,连俞桃跟他说了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小心地搂着甄兮,害怕她磕着碰着,更害怕她就此醒不过来——那她便是他害死的。
马车一路疾驶回到国公府时,已经有大夫在等着了,瞿怀安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知道如同木偶似的杵在床边,紧张又畏惧地盯着大夫的一举一动。
浓郁的愧疚快压垮了他,他脑子里好像只剩下了唯一的想法。
——若兮表姐救不回来了,他便陪她一起。
甄兮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很长一段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情况。
意识逐渐归拢,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来自右腿的尖锐痛意,顿时想起自己昏迷过去之前在做什么。
她慢慢睁开双眼,先看到的是滑落在锦被上的黑色长发。
“……怀安?”甄兮声音出口才听到有多轻。
然而,瞿怀安却像是没睡着似的,身子一动便直起身来,满是血丝的通红双眼犹带着恐慌地看向甄兮,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随时会因为某些坏消息而彻底崩溃。
“兮表姐……”对上甄兮睁着的双眼,瞿怀安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满心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甄兮想到自己昏迷过去前二人的交锋,笑了笑:“问清楚了?”
瞿怀安乖得就像是犯错后知道要挨罚的金毛:“问清楚了。”
甄兮问:“以后还要随便怀疑我吗?”
瞿怀安连忙摇头:“不会了!”
他红着眼睛,神情憔悴,可怜兮兮地望着甄兮,小指勾了勾她的掌心:“兮表姐也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任你打骂,只要兮表姐能消气。”
甄兮抽回她的手,在瞿怀安黯淡下来的目光中掐了掐他的脸,笑着说:“我几时真生过你的气?”
所有的恐惧不安都在她这轻描淡写的调侃话语中爆发出来,瞿怀安忍不住俯身抱住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塞得满满的。
兮表姐怎么能对他这么好,从最初相识到如今,她引导着他,又包容了他的一切,他以前做的很多事,何尝不是隐约意识到这点之后的恃宠而骄呢?
“那……你嫁给我好不好?”瞿怀安脸还埋在甄兮肩窝处不敢抬起来,声音闷闷的。
甄兮许久都没有开口,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瞿怀安心一点点往下沉。
甄兮倒不是在想怎么拒绝他,她只是忍不住想起了她穿越而来后发生的所有事。
最初穿越时,她根本没想好好活着,得过且过,行尸走肉似的,她也并不在意。她以为多照顾一个人,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当他像该有的走向离开她之后,她可以继续龟缩起来,不去深思,不去多想,只等着彻底解脱的那一天。
可怀安的存在,确实也对她产生了影响,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她的态度,让她觉得,其实继续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依恋着她,她又何尝不依赖着他?
察觉到瞿怀安的身体越来越僵,甄兮轻笑道:“好。”
瞿怀安蓦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狂喜和不敢置信。
“真的吗?兮表姐你没骗我吧?”瞿怀安先是多问了一句,然后立即停住,扬起孩子气的笑容,“反正你答应了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甄兮失笑:“我不后悔。”
瞿怀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淀下来,他握着甄兮的手在她身边躺下,轻声道:“兮表姐,我感觉现在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害怕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害怕他突然醒来,兮表姐依然昏迷不醒,甚至……
甄兮摸到瞿怀安的面颊,用力掐了把,在他嘶的一声叫出声来时问:“疼吗?”
“疼……”瞿怀安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疼就不是梦。”甄兮顿了顿,又道,“你把青儿叫进来。”
瞿怀安撑起身子看甄兮,巴巴地说:“兮表姐,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甄兮:“……我要解手。”
瞿怀安一怔,脸腾的红了,犹豫半晌道:“我也可……”
他刚要说我也可以帮你,就被甄兮凶狠地打断:“住口,叫青儿进来。”
瞿怀安只得委委屈屈地翻身下床,把青儿叫过来。
他叮嘱青儿好好照顾甄兮,便兴奋地去找俞桃,他要把自己的婚事尽快安排了,早点把兮表姐娶进门,他才能稍稍放下心来!
瞿怀安将自己要娶甄兮一事说给俞桃之后,本想着俞桃可能会反对,但他也有自信可以完全说服她。
然而出乎瞿怀安意料的是,俞桃听完后便道:“这事便让舅母来操持吧,这三月内的黄道吉日,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看,你挑一个。”
瞿怀安稍一细想便明白了俞桃为何如此干脆。
兮表姐不顾自身安危救了静静,舅母又怎么会还反对他与兮表姐的婚事呢?
“多谢舅母,怀安的终生幸福,便劳烦舅母操心了。”瞿怀安作了个揖,笑眯眯地说。
俞桃笑骂了瞿怀安几句,见他眼睛都是红的,又觉心疼,连忙让他去歇着。
她本来就开始认同甄兮,要不然在皇觉寺也不会跟甄兮说什么瞿家人的责任,如今出了舍命救她孙儿这事,她又哪会再反对?国公府门第已经够高了,不需要怀安拿婚事换一个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