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
杜云停猛地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它。
“二哥?”他轻声说,“是你?”
“特……”骷髅缓缓道,“特里斯……”
杜云停的心忽的一软,望着他。
“特里斯,特里斯……”骷髅像是正式学会了这个名字,于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它黑乎乎的眼洞对着杜云停,却并没让杜云停觉得害怕。那目光牢牢锁定在神父身上,一遍遍地说着,最终笨拙地用十指扣上了对方的手指。
这是杜云停昨日教给它的。
要牵手。
第一次开口说话,骷髅反反复复念的,都只有这么一个名字。在那之后,它便闭了嘴,并不怎么开口了。
杜云停试着把手抽回来,被对方不乐意地重新一把拽回去。它比杜云停这么个omega的力气要大的多,轻而易举把对方手腕固定在自己手里,坚持着又把细长的指骨贴上来。
杜云停算是明白了,这个骨头版二哥尤其喜欢牵手。
这挺好,杜云停也喜欢。只是他握着对方的骨头,总觉得有些怪异,一不留神一用劲儿,那骨头倒是一下子掉落了满地,洒的到处都是,噼里啪啦向地上砸。
杜云停:“……”
完了,我好像把顾先生捏废了。
骷髅倒是泰然自若,连慌张的表情也没有。他将另一只手摊在地上,不过片刻,那些细小的骨头便咕噜噜滚回来,一个接一个地往它手腕上接。
过会儿再看时,骷髅的手已然安然无恙。
杜云停挺羡慕地看着它,喃喃道:【要是顾先生那百分之七也能随便做这种缩小手术……】
多好!他能拆成好几截,还能给再安回去!
系统:【……】
这特么不是人,是魔鬼吧?
还安回去??
*
夜深人静之时,埃里克算着时间来教堂敲门。他砰砰砰地敲了半日,最终才看见一个裹着黑色兜帽的身影从教堂中钻出来,帽子很大,几乎遮住了所有的脸,青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清他的容颜。
埃里克不曾怀疑,在这样的深夜中能在教堂之中来去自如的,只有神父一人。他举起灯,依照先前的说法急匆匆道:“神父,有人生了病……请您立刻去看看!”
这是神父的职责,他依靠着神的力量,赐予世间众人健康平安。特里斯神父义不容辞,因此默不作声跟在了他身后。
埃里克领路,穿行在树丛的小道之中。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跟在身后的神父,瞥见对方走的依旧很稳,长袍覆盖过了脚面,犹有一部分垂在地上。他的脚步不见什么异常,看起来与平日一样。
埃里克心中难免有些焦急,目光又向着对方飘去。
后面紧跟着的黑袍忽然顿了顿,接着一个趔趄,倒像是脚步虚浮,险些摔倒。埃里克看见这一幕,终于彻底安下心来——这正是吃了药剂的表现,腿部无力,筋软骨松。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殷勤地将手中灯举得更高,加快了脚步。
“神父,您这边请——”
埃里克拉开了自己家的门,瞧见青年走进门后,终于流露出个带了恶意的笑。
他紧紧地将门闩上,扣牢了,这才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神父。神父一路上始终一声不吭,微微侧着头,安静的像是个用纸剪出来的纸片人,轻轻于手心上一吹,便能吹到村庄的那一头去。
床上自然没有什么病人。埃里克厚颜无耻,自己坐在床上,伸出一只手将衣服的纽扣扯开了。
他有意放开了alpha气味的限制,那味道此刻浓郁的像是张铺天盖地的网,能轻而易举将所有的omega网在里头。
“特里斯神父,我想请您来为我看看。”埃里克焦急地说,“我的心,每一次见到您时都在疯狂跳动;我想,我的灵魂早已经不受我的掌控,我的灵魂早已经承认您为主人——神父,求您救我——”
他跪倒在黑袍面前,颤栗着、迫不及待地去掀开对方的袍子,亲吻对方的袍角。然而那里头根本没有他朝思暮想的一双脚,只有两个惨白的脚骨架,上头几块小的骨头还有些晃晃荡荡。
埃里克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抬起头,终于对上了兜帽里头的那双眼睛。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哆嗦。
那——
那哪儿有什么眼睛!
方才凝视着他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之中的小神父,而是一具骇人的骷髅。骷髅的眼窝空洞洞,里头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是——
怎么会是骷髅?
埃里克的大脑空白一片,血液似乎也一同停滞了,他甚至能听到血逆行发出的低细微声音。兜帽下的骷髅冲他裂开白森森的牙骨,好似一个狰狞的笑。
面前的alpha青年拿出腰间佩剑,毫无章法地乱舞一通,像是想靠着这个震慑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物。
然而那骷髅依旧毫无阻碍地向他突进着。那据说坚硬无比的佩剑,只是被对方那一小截指骨轻轻碰了碰,便转眼间化为地上的一小滩粉末。
埃里克连叫也叫不出来了,他拼命地撒开腿,向着外头跑去,然而那骷髅的速度比他快,甚至没有一点声音。他细长的指骨死死锁住alpha的喉咙,将男人的脖子提了起来,好像鹰爪一样在喉结处缩紧。
埃里克拼命扑腾着,喉咙里慢慢挤出断断续续的咔咔声响,像是马上要被掐断了。
他眼睛通红,充满着血丝,终于见那骷髅将惨白头骨凑在他面前,咧开嘴,说了今晚他所听到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