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2 / 2)

任妈妈就单纯地告知了。

事后,任奶奶就带着她的生辰八字,找到市里另外一个跟曾奶奶同族的巫术师,请她做了一个姻缘巫法。

任妈妈回到家里,总觉得自己头晕晕的,想睡觉。她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混沌,被巫术禁闭了,她迷迷糊糊地收拾了衣服,迷迷糊糊地买了车票,迷迷糊糊地来到了任家,迷迷糊糊地与任爸爸结婚,生米煮成熟饭。

后来,任妈妈就一直在任家生活了,娘家人找到这里来,任妈妈的亲妈差点哭昏在任家门口,她养的闺女,长得这么漂亮,又有知识,就配给了这个一个癞蛤蟆,她不甘心啊,挠心挠肺想要上吊,死不去,又来任家闹,拿着棍子当众打任妈妈,说她不孝,就这样自己跑来嫁给别人,没经家里同意,就嫁给了这么个臭农民,又后来,老人家闹得累了,也就不来了,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了。

任妈妈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四年后,那时候任夏瑾已经2岁了,她直到那时候,都想不起自己结婚的时候,最可怕的是她明明就没有跟任爸爸见过面,怎么会鬼迷心窍收拾东西来跟他一起生活呢?

可生米煮成熟饭了,孩子也有了,她也不能怎么样了,只能安安心心的做他妇,头七八年还好,任爸爸虽然是个农民,但好在疼老婆,对女儿也好,渐渐的,他染上了赌博,一有钱就赌了,家里的经济情况日渐下降,任夏瑾每天要帮家里干农活,才勉强能支撑日常开支。

任妈妈变得越来越世俗,在没有以前温柔天真的样子,经常跟丈夫为了赌博的钱争吵,打骂任夏瑾,小小年纪的任夏瑾,要负责家中所有的家务,否则就要接受母亲的毒打,母亲将自己受到的不公全部发泄在任夏瑾身上,要不是为了任夏瑾,她也不会继续忍下去,她觉得一切都是任夏瑾的错,当初要不是生了任夏瑾,要不是放不下这个孩子,她还可以跑掉重嫁的,可现在,她脸老了,身材走样了,丈夫无能嗜赌,她自己又不是女强人类型的,想走又怕养不活自己,也拱不起任夏瑾上学的学费,所以无能为力的她怨气渐重,不断虐待年幼无辜的任夏瑾。

又后来,任妈妈病倒了,任夏瑾无时无刻地守着她,毕竟她也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母亲,要不是因为她,母亲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的。因为她是女孩儿,奶奶很讨厌她,不让她踏进她的屋子,奶奶也是个软弱无能的,害完了任母,就天天在屋里大哭,说是她害得任家断子绝孙,没有男孩儿,任家断了香火,是她做下的孽,让自己儿子取了这么个空有样貌没有才能女人,身子娇贵得什么家务事都干不好,而且他们没有钱交二胎的罚款,所以成日在屋子里哭泣,怨天尤人。

任夏瑾什么都不怨,生不是自己能选的,既然她注定是这样的人,也就只能这么苟且。

她把药端给任妈妈喝。

隔壁的屋子又在鬼哭狼嚎,奶奶又在大喊:“是我害了老任家啊,我无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路过的人都啐她神经病。

任妈妈躺在屋里剧烈咳嗽。

任夏瑾将任妈妈扶了起来,将药端到她嘴边,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自从任母病后,她倒是比以前和善了很多,她乖乖地喝下任夏瑾手中的药,抬起浑浊的眼看她。

“夏瑾……”任妈妈这样唤她,声音苍老。

任夏瑾给她掖好被角,“妈妈,你不舒服就少说一点话吧,好好休息。”

她在躲避任母的视线。

任母枯槁的手紧紧握住任夏瑾的手,声音哽咽,“夏瑾,妈妈好难受,妈妈想去看医生。”

任夏瑾低着头沉默。

“求求你了,夏瑾,妈妈真的好难受,我们去医院挂号好不好?不贵的,挂一个号很便宜。”

任夏瑾目光不忍,哭出了声音,“妈妈,不是我不想去,是我们没有钱啊。”

“我们有,夏瑾,我们有,只是你不愿意拿而已。”任母吃力地将枕头下的巫术谱抽出来,昏暗的豆灯下,那本巫术谱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夏瑾,只要你开光,学曾奶奶的巫术,选择你本人这一生锦绣繁华,你就有钱了,夏瑾,带妈妈去看医生吧,妈妈真的好难受,我不想死……”

任夏瑾声音颤抖,“妈妈,学巫术是要反噬后代的,我不想学。”

“那你就别生孩子,只要不生孩子,就不会被反噬了。”

任夏瑾还是剧烈摇头,“妈妈,我不想学,我现在的成绩很好,我以后可以考个很好的大学,我会努力工作,我会治好你的病的,好不好?我们不要学巫术,这个是要遭天谴的。”

“没用的,等你上大学,我就已经死了。你看看我跟你奶奶,我们任家一脉,若不传承于巫术,世代都会是一个悲剧。夏瑾啊,我当初是怎么嫁到任家的,你心里是清楚的啊,我那么委屈求全为你,可是我病成这样,你爸爸都没来照顾我一下,天天在外面赌钱,赢钱了就跟外面那些当小姐的老女人吃喝玩乐,你奶奶天天骂我,说我断了任家的后代……夏瑾啊,妈妈不甘心啊,你为妈妈报仇好不好?把你爸爸外面的女人除掉,还有隔壁的老妖婆,我要她死……”

越是病得久,心里越是脆弱,任母心里的怨气就像一团注了水的棉花,堵在心头处,让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她的这一生,都是被姓任的拖垮的,她要她的女儿继承巫术,锦绣繁荣,至于任家的后后世世,她巴不得断干净了,免得害人害己。

任母就想不通了,任夏瑾只要继承了巫术,至少这一生是锦绣富贵的啊,不过就是用后代换富贵而已,为什么她就是想不通呢?如果她不继承家族的巫术,就算她在怎么努力,也是衰运缠身,注定坎坷,没有用的。

“妈妈,你放下吧,不要在执著这些。”

任母眼睛一瞪,一掌掴在她脸上,“你不是我,你当然说得轻松了,当初奶奶要是学了巫术,我们家不至于这么潦倒贫困,为什么你跟她一模一样呢,就不能为了我想一想呢?你以为这个巫术反噬只是反噬一代吗?你错了,如果你不学,你爱的永远不会爱你,你成绩再好上大学的名额总会被顶替,找到好公司要从低做起,升职永远没有你,你懂不懂?你就宁愿劳劳碌碌的过一生,就为了帮隔壁那个老妖婆传宗接代?你是不是傻啊?只要你学了巫术,你就可以变成巫术大师,谁要是惹你你就可以强行改变她的命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好的?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得到财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承认,这个巫术是比较恶毒,可是只要没有孩子,不结婚,就不会反噬到下一代的,你自己想想,就算你勉勉强强过完自己这一生,还是会拖累下一代,既然注定要拖累,你为什么不把后代断掉?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过得多苦,你还想生一个孩子下来,像你这么苦地长大然后一直熬到死去吗?”

“妈妈,我知道你这一生过得很苦,我也知道你心里的不甘心,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妈妈,我求你谅解我。”任夏瑾面容痛苦,她掩住自己的脸,泪水不断滚落。

就算她的命运被天谴反噬,她也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如果她考入了好的大学,好的公司,她就可以摆脱贫困了,也可以救活母亲,改变下一代的运势。

“呵呵,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算了,就让我病死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任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任夏瑾背痛地低下头,沉默哭泣。

等妈妈睡下后,任夏瑾也止住了眼泪,她抱起妈妈的身体给她换了衣服,然后将床单扯下来,拿到院子里清洗,洗完,她又转进脏乱的厨房里去做晚饭。

家里什么菜都没有。

只有土豆,她拿刀将土豆的表皮削去,因为心里背痛,她用力地砍着土豆发泄,一不小心,菜刀削到了她的尾指,鲜血从指头处不断涌出来,她心里一刺,捂着指头拿纸巾把血止住,家里没有创可贴,她用纸包在指上,缠上了一些胶布,继续做饭。

用柴生了火。

她蹲在灶台前,抱着自己的身体看火堆发呆。

很快。

水煮开了。

她慌忙站起来,将土豆放进水里,放完土豆,她发现指头上包着的指不见了。

低头一看。

原来那团纸巾随着土豆一起落进水里了。

她突然哭了起来。

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蹲在黑油油的墙壁上失声痛哭,人的情绪一不好,就容易做错事情,做了错事,就更容易牵动自己的消极。她蹲在地上,想起自己过去悲惨的生活,又想起了同学们的谩骂与讽刺,还有——

韩洛宵。

一想到他,任夏瑾的心就刺痛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