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她缓慢地说,情绪悲伤。
“她在干什么?”
“在跟男人纠缠,那个男人,是我父亲的下属。”她轻声诉说着,眼泪越来越汹涌,“不要……不要杀了我……”
她的身子剧烈颤抖。
“向尹,镇定下来……不要害怕,将你所看见的告诉我。”
她脸色苍白,悲怆地看着天花板,瞳孔深邃宛如无底洞,“我在一条河里,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你为什么要去河里?”
“妈妈让我来的,她对我说,为了她今后的幸福,叫我去死吧……好冷,河面都结霜了……”
于歌听着这段往事,心头压抑。
云医生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他看着向尹,不忍而不能地打了一个响指,叫醒她。这段往事不是五年前的海难,他不能不经过病人的同意,就私自倾听她不愿提起的伤心往事。
清醒后,向尹把脑袋闷在枕头里,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玻璃窗外的高泽看不下去了,打开门走了进去,身材高大,气息压迫,“你们对她坐了什么?为什么我看见她哭了?”
他在外面是只能看见治疗的,并不能听见对话。
云医生叹了口气,“向小姐的病情有点严重,她不止丧失了记忆,还出现了混乱的情况,我想以向小姐今天的状态和心情,是不适合再继续催眠了,还是改日在治疗吧。”
向尹仍然没有抬起头来,她脑子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她的情绪很悲伤,很悲伤,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悲伤。
于歌望着她,轻声对高泽说:“她刚才进到了一个不好的记忆画面,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冷静冷静。”
云医生同意于歌的话,点了点头,“走吧。”
高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于歌扭过头,沉声对他说:“请听医嘱。”
高泽抿了抿唇,缓步离开。
房间回归安静。
向尹慢慢抬头,眼瞳黑洞洞的。
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呢?为什么?
在第六次催眠失败之后,云医生有点无能为力,“向小姐是个意志力非常坚定的人,通常这样的人,我们很难催眠她,但奇怪的是,我们每次总能很轻易地催眠她,可结果不尽人意,她的记忆混乱了,除非有一个突破口,不然治疗不乐观。”
高泽默默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向尹一眼,不知道能说什么。
“要不我们在进行一下脑部治疗?”于歌提议,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了,治疗毫无进展,太不乐观了。
高泽不同意,“她每次接受脑部治疗,都疼得死去活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你们的治疗毫无进展,要让我怎么再相信你们?”
于歌和云医生都没有说话,如果可以成功,他们不想成功么?可惜这个治疗是关于脑神经细胞的,急不来。
“就按于歌的说法吧,继续进行脑部治疗,等有了进展,在进行催眠治疗。”良久之后,向尹说。
三个男人同时怔住。
高泽的气息沉怒,“为了这点破过去,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向尹淡淡地说:“我已经说了,一个人若是丧失了大量的记忆,她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如果注定要我命丧治疗里,那我只能说,这是老天对我的安排,但是更加相信,人定胜天,没有勇于尝试,就永远不会成功。”
高泽冷笑,忽然有些不受控制低吼,“我是疯了才这么纵容你,你向来就是这样,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从来就不懂得替关心你的人考虑一下。”
向尹抬起头。
“这些天来,我每天看着你接受脑部治疗,看着你痛得死去活来,你觉得我心里好受是吗?说好听,你是跟我在一起了,但说难听点,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呢?我接近你的次数,比这两个医生还要少!”
向尹微微一怔,忽然,她笑了起来,“我求你来看我了吗?你可以不来。”
记忆是她的,不管别人怎么劝她,她一定要去找回这些记忆,她不愿糊糊涂涂地过着,连自己是谁生的,自己生过谁都不知道!
高泽愣住了。
面对她无情又冷漠的话,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上来。
最终。
他摔门离去,留下一句,“不知好歹。”
向尹面无表情。
于歌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秋瞳剪水,“小尹,你怎么又变成以前那个样子了?”
向尹疑惑地看着他。
于歌说:“高中那会,你的手腕神经受了重伤,那时候,你也是像现在这样,满身的刺,把一个个关心你的人都赶跑,小尹,太坚强的女人,有时候会让人心生绝望。”
向尹不答。
于歌继续说:“就算不喜欢他,他也帮了你很多,不应该这样冷漠地拒绝所有人对你的好的,从前是赫连胤,那时候,他对你就挺好的,你总是拒绝他送给你的礼物,他每次都很失望,但是你总坚持己见,久了之后,他就学乖了,不再问你要不要,而是直接塞你手里,潇洒地甩下一句爱用不用,然后你就会笑,我猜想,其实你不是抗拒他对你的好,而是本性之中的一种习惯,你对待事物来临的第一反应,通常是冰冷,拒绝,你的大脑会本能地拒绝,跟你的心里无关。别人强行给你的,让你没有选择余地的,你才会把事件从大脑里过滤,传到心里,就在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对吗?”
向尹没有说话。
于歌站了起来,“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抽根烟。”
“我的性格真的有那么不堪吗?”她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总是那么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