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时痛时缓,但因为在睡梦中,她尚且可以忍受。
她一直梦一直梦,很多记忆在一瞬间回到脑中,直到记忆停留在一间密封的阁楼里,她的脑袋就开始疼痛难忍了,那间阁楼里面,她看见房间里所有窗户都被封了起来,奢华的软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灰败的妇人,竟然就是那个长得很像赫连胤的女人,她是她的养母,名叫林婉言,林婉言半躺在枕头上,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望着向尹。
向尹跪在她面前,对她说:“妈妈,我回来了。”
那是她得了国际奥数冠军的时候。
她一点也不害怕,静静坐在床前,给林婉言削苹果。
画面很温馨,也很伤感。
向尹的脑袋越来越痛,越来越痛,直到她承受不住了,才猛然睁开眼睛,眼白里,全是红色的血丝。
“妈妈?”睡在向尹旁边的桐桐被惊扰,半睁着迷蒙的睡眼。
向尹一身冷汗,搂过桐桐,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无力,“没事,妈妈做噩梦了,睡觉吧。”
“妈妈,你的身子怎么那么凉?”桐桐不放心地抬头看她,一瞬间,睡意全跑了,“我去叫爸爸过来吧?”
“不用了,没事呢,妈妈只是做噩梦了,不用担心。”
“可你的手脚好凉。”
“嗯,因为妈妈被梦吓到了,所以有点害怕。”向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那桐桐抱着妈妈,保护妈妈,这样妈妈就不害怕了。”
他软软的声音在耳廓边缘回响。
向尹笑了笑,吻他,“好。”
第二天。
赫连桐把向尹做恶梦的事情告诉了赫连胤,赫连胤在吃早餐,闻言,抬头看了看向尹,见她安静地吃着早餐,担忧道:“昨晚没事吧?”
“没事呢,就是做了个噩梦,桐桐大惊兄了。”其实不止是梦,她还记起了很多事情,只是不太完全,所以她没有告诉他,想着晚上会不会还能记起点什么。
赫连胤很久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说:“小尹,吃完饭你去休息一会吧,我们下午有客人来访。”
“是谁?”
“就是跟你一同发生海难的生还者,那人已经联系到了,下午就会来帮助你进行脑部治疗。”
向尹手中的刀叉顿了一下,“这么快就联系到了吗?”
虽然她很渴望知道自己过去的全部,可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反而有些退缩了,也许人性总是这样,对不可掌控的事情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意。
“嗯。”赫连胤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好像不太期待一样,是不是太累了?”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呢。”
“是不是不太开心?”
她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刀叉,眼珠宁静,“没有,你想多了,我吃饱了,先上楼去洗个澡,你继续吃吧,等会见。”
赫连胤看了她许久,点了点头,“好,你洗完澡休息一下吧,我先送桐桐去上学。”
“嗯。”
她站起身,离开了餐桌,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赫连胤眸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尹回了房间,走进衣帽间,从一排排干净的家居服中挑出一套浅紫色的,阳光明亮,她汲着拖鞋,慢慢把头发捆了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向尹从衣帽间探出头听了听,果然是她的电话,她放下手里的衣服,回到卧室接听电话,“喂,你好。”
“小尹,是我。”
电话彼端是于歌的声音,他像是有什么心事,声音里缱绻着一丝不确定和犹豫。
向尹直觉要出什么事情,握紧电话,“有事吗?”
“嗯。”他犹豫了下,声音清冷,“小尹,昨晚听了舟舟的话,我现在脑中有个想法,我想去实现。”
“你说。”
“舟舟最后的愿望是看遍世间所有美景,身为他的家人,我觉得我应该帮他完成这个愿望。”
“你是说?”
“我想带舟舟踏上环游之路,带着医用器疗。”
向尹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确定吗?”她的声音像是没有温度的,如果舟舟离开了医用器疗,他的生命会不会因此简短很多很多呢?
“嗯,我想了一夜,既然活着不那么令他开心,为什么要捆绑着他呢?与其看他这么辛苦的承受,不如让他开开心心地过完余生的日子,能活多久,就看造化呢。”
向尹的瞳孔略略发红。
“小尹……”他的声音紧绷而沙哑,“我打电话给你,是来向你请辞的,你的脑部治疗,我暂时参与不了了,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在舟舟余生的日子里,我要陪他度过。”
于歌的办公桌上,此时,放着一个重达20公斤的医用器材箱,还有一封长假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