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楚巫 捂脸大笑 2725 字 1天前

家主竟要赏郑舞?听到这消息,伯弥很是吃了一惊。如今府中郑女不多,更是没人比她善舞。若是能在这时展露舞技,是否也能入家主之眼?然而看到周遭姝丽,她又忍不住瑟缩。若是此时争风,却未得家主青眼,那以后她在后宅就愈发艰难了。卑贱之身,怎敢攀高位?

想明白了得失,伯弥战战兢兢与众女聚在一处,随着乐声起舞,不敢怠慢,也不愿出头,只中规中矩徐徐曼舞。余光扫过主座,家主仍旧仪表堂堂,威仪天成,远胜公孙。也是,家主乃屈氏申公,楚国公族,自是比身为质子的郑公孙要强上许多。

然而面对这人,伯弥丝毫不敢起别样心思。她如今所求,只一安身之所……

一曲舞毕,乐停,所有舞伎跪倒在地。是赏是罚,只看家主心情。伯弥并不敢抬头,自然也没看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绿衣的,上前来。”

这一声犹如惊雷,骇得伯弥赶忙膝行几步,跪伏在家主面前。

“汝叫什么?”上首那人问道。

“奴婢绿腰。”伯弥赶忙说出了自己的新名。

“吾问汝原本之名。”

家主的声音并不很大,亦无多少暖意,伯弥却忽觉心底火热,连脸都要烧了起来。为何要问她本名?难不成家主真看上了她的舞技?

“奴本名伯弥……”连自己都未察觉,伯弥声音中多了份谄媚娇柔。

“那汝因何被郑公孙发卖?”

那声音一成不变,听不出喜怒,伯弥的笑容僵住了,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原来家主知道此事,那她被唤出,又为的是什么?

再也抑制不住颤抖,她把头垂入尘埃,瑟瑟发着抖:“奴,奴冒犯了滕妾,多亏公孙宽宏……”

她吓得连声调都变了,岂止是冒犯,她险些就害了密姬性命。可她不是有意的啊!她已被发卖,沦落至此。家主,家主难道要赶她出府……

看那颤巍巍,抖个不停的女子,屈巫露出了笑容:“好大的胆子,倒可一用……”

第二日。

当换上新衫,随家主入宫时,伯弥仍觉不可置信。那端方君子般的申公,竟然会行此等荒唐之事。然而伯弥不敢露出半分犹豫,更下定决心,要好生完成交代,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穿过深深庭院,迈步入了巫舍前的大殿,伯弥方才觉好了许多。不过是趁巫医诊治时,借机从仆妇那里套话,问问最近都有谁求诊,何时会来?这样的小事,对她而言又有何难?

只要家主达成所愿,她定也能得些恩赏……

抱着满满期颐,伯弥在家主身旁坐定,大殿烟云缭绕,却也未能让她生出怯意。正在此刻,一个声音穿过殿门,遥遥传来:“申公可是回心转意了?”

那声音清亮,并不出奇,伯弥却抖了起来,几乎瘫软在地。就见一道熟悉身影,迈过殿门,向她走来。

那是巫苓!给家主诊病的,竟然是巫苓!

牙关格格抖了两下,被伯弥死命咬住,落了两齿的地方,猛地生痛起来。那噩梦般的一日,萦绕眼前,她没想到要试探的巫者,竟是巫苓!不,正因是巫苓,才会用她。外面侍候的哪个不是郑府之人?家主用她,正因她熟悉这些人。

可那是巫苓啊!那人知道她被发卖的原因,知道她如何背主,窃取灵药。只消一句话,便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伯弥抖得越发厉害,两眼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楚子苓也没料到,今天申公会去而复返,继续艾灸。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就算没法带自己出宫,也算完成了一套疗程。只是没想到,她会看到一个故人,在一旁伺候。

那不是伯弥吗?她竟到了申公府中?

身后的蒹葭已经怒目而视,楚子苓却看了看那摇摇欲坠,双目含泪的身影,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女人如今早已光彩不在,连身形都变得畏缩起来,显然是遭受了不少折磨。若把往日那些说给申公,怕是会要了她的性命。即便不喜此人,她也不愿如此而为。

“还请申公屏退左右。”楚子苓只当没有看到那瑟瑟发抖的女子,跪坐一旁,取过艾条。

屈巫瞪了那不经事的婢子一眼,伯弥这才恍然,连忙行礼告退。一直走到殿外,她狂跳的心才缓缓慢了下来。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伯弥抬袖捂住了双眼,把泪滴狠狠压了回去。那人没有开口。她还能活!

深深吸了口气,放下手时,伯弥眼中的惊惧尽去,如往日般绽开笑颜,迈开脚步,向着外面几个有些眼熟的仆妇走去。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那贱婢, 着实可恨!”回到小院, 蒹葭依旧愤愤不平,“女郎不知, 她竟跟人炫耀自己入了申公府!贱婢!当时就该杖杀才是!”

听蒹葭这么说, 楚子苓一怔:“她跟谁炫耀了?”

“自是跟那些仆妇。”蒹葭犹自生着闷气, “女郎就该把那事告知申公……”

这不符合逻辑啊?楚子苓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当初伯弥被赶出府时,可是连累了一堆人, 见到郑府的奴婢,她还敢凑上前炫耀?况且伯弥在见到她时,魂儿都快吓飞了,怎么片刻工夫就大起了胆子?还有那申公, 之前带的明明都是从人, 今天突然换个侍婢,也颇为奇怪……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楚子苓道:“她都说了什么?可有问关紧事?”

蒹葭被问住了, 卡了半天, 方才道:“奴再去问问!”

不大会儿工夫, 蒹葭便回来禀报,伯弥并没说什么要紧的事, 只是炫耀她得申公赏识,做了贴身侍婢, 还问了她们如今在宫中过得如何, 有多少人看诊。

然而这些并未让楚子苓放松警惕, 想了想, 她道:“明日伯弥若是再来,便盯着她些,看看她可有旁的打算。”

也许不是伯弥自己的打算。那申公可不像郑公孙,看起来就心智坚定,一言九鼎。而他昨日还说不再针灸,今天就改了主意,实在古怪。还是要留神才行。

然而到了第二日,申公并未按时前来,反是郑姬先来寻她复诊。

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一半,郑姬的气色却好了甚多,容光焕发,更显娇艳,见到楚子苓,她便兴高采烈道:“亏得大巫提点,妾才知烦郁伤身。待治好了这邪气,定要重谢大巫!”

看看她身边唯唯诺诺的仆妇,楚子苓倒是猜到些许。指不定郑姬跟夫婿撒了撒娇,换来了些外出自由。对于深闺的笼中鸟来说,自是喜事。

这是自己对她有些用处了?楚子苓笑道:“夫人舒心便好。今日不用扎针,只需艾灸。”

听到这话,郑姬愈发高兴了,遣退左右,任蒹葭服侍着躺在榻上。待开始艾灸后,又意犹未尽的说道:“可惜大巫乃君上灵官,若是能随妾回府便好了。有甚不妥,也可让大巫瞧瞧。”

灵官的级别可比宫巫高多了,只为楚王服务。楚子苓心头一动:“吾也只是给公族、姬妾们诊治,哪算的灵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