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妈妈涂完口红:“小孩子懂什么,那就是战场。”
老佛爷的坏心情不能更明显,父女两今日已默契地达成了“不抵抗,沉默到底”的战线,又是对视一眼,黎栎转头去看窗外。
她对这里说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小时候最长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在这里住过一个星期,可她跟这里的还不知怎的就是玩不到一块儿,而对着爷爷奶奶又畏惧得很,所以哭着喊着都不愿再来爷爷奶奶家住。没办法,黎妈妈其实也心疼她这么伤心,后来便托外婆主到城里来照顾她。于是那段父母长期在外工作,一个月可能都见不到面的日子里,就是外婆陪伴着黎栎度过的。
所以她和外婆的关系十分亲昵。
然而没过几年,外婆却因病去世了。
车刚拐进胡同,就围上来了一大帮子小孩。乡下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都是野惯了的,不怕生人,有生人出现,尤其是这种开着小轿车的,就会特别兴奋和好奇。一群毛头小孩跟着车走,那恨不得用眼神就能钻进车里的目光,让黎栎觉得,自己好像那动物园笼子里的猴子,任人围观。
终于,到了最里头一家独院门外,黎爸爸头一个下车,将准备好的利是分发到每个孩子手中,孩子们收到后终于一哄而散。
小院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裹着军绿色大衣,长相与黎爸爸有三分想象,黎爸爸和黎妈妈叫了声“大哥”,黎栎跟着唤了声“大伯”。
大伯看着黎栎,很意外地说:“这是小栎吧?都这么大了?上次见面你还没毕业吧。”
如今芳龄二十五的老姑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嗯,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大伯连说了几声好,帮着黎爸爸将一车的东西往里抬,“回家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又不是外人。”
黎爸爸始终淡淡地,“嗯,难得回来一趟。”
黎栎跟妈妈不用动手,因为不一会儿又跑出来几个男人帮手。
没一个她认识的。
黎妈妈小声说:“我也都不认识,估计又是哪家的儿子孙子吧,或者远房。”
“哦……”
进屋后,屋里至少有二三十个人,“七大姑八大姨”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坐在中间的,则是两位穿着红棉袄的老人,也就是黎栎的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看到黎栎母女,奶奶什么也没说得移开了目光,爷爷则朝她招了招手。
黎栎走过去,手里马上被塞了个红包,摸不出薄厚,拿在手里却觉得有些烫人。
奶奶依旧没有看她,爷爷也依旧无甚表情,只说了句:好好学习。
黎栎张了张口,那句我已经毕业了到底是没能说出来。
黎爸爸把东西都放好,该送的都送了后,剩下的就让那些关系远到天边的亲戚分完了。当然,给两位老人单独带的保健品什么的没有人动。
奶奶:“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乱花钱,日子是这样过的吗?”
这话听起来似乎意有所指,黎爸爸以不变应万变,当做听不懂,“没事,花的是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