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玉爸爸一贯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他直接绕过了闫铁珊,直奔霍休所在的珠光宝气阁后山。
霍休还在为自己请朱停早早建好那个“鸟笼”而自鸣得意,却不想一个杀神从天而降。他的小楼之中机关罗列是不假,然而在绝对的武力之前,那些小伎俩都是十分无力的。玉罗刹年轻的时候是喜欢奇门遁甲的,不然也不会把西方魔教改造成那么一个飞鸟不告而入都会被绞杀的“鬼域”,不过此刻他显然是没有什么耐性,所以直接抽出背后双刀,那架势,简直是将自己的双刀当做昔年西湖藏剑的重剑去用了。
霍休还在屋里算计着如何和玉倾雪一行人对峙,最后享受一下他们的绝望,便只听见背后一声巨响,等他倏然回头,眸底最后的景象,便是一个男子的缓步而来的身影。
——竟是,恍若杀神一般。
第二十六章 一枝秾艳。
玉罗刹其实是喜欢享受猎物的绝望的, 更多的时候,他像是捕食的大猫, 先是要将捕到的猎物玩弄一番才会弄死,不过这一次,玉罗刹显然没有这个耐心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的嘴角扬起张狂的笑意, 直往霍休的方向而去。
他的动作其实并不慢,可是方才一番摧枯拉朽的“拆房子”, 还是给了霍休逃窜的时间, 等到玉罗刹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霍休已经钻进了朱停特制的那个三千斤的玄铁笼子里。
那铁笼子无疑是重金打造, 也只能用一次,霍休原本是想要用来对付玉倾雪和陆小凤楚留香一干人, 不过这种时刻, 毫无疑问还是保命更重要的,因此霍休也顾不得算计许多了。
只是霍休还没有来得及从笼子下面的密道之中跑出去,玉罗刹便已经摧毁了霍休的小楼之中的所有奇门遁甲, 直接闯了进来。
霍休被房屋坍塌而扬起的灰尘呛得不轻, 他艰难的咳嗽了一阵, 方才缓过劲儿来。等到他终于看清了来人, 霍休的瞳孔不由的猛然缩了一下。
“西门吹雪,你不该来。”霍休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试图将肺部呛入的尘土都咳嗽出来, 他神色晦暗的看着来人, 故作高深道:“你何必来?像是你这样的天才,本应该参悟无上剑道,又何必牵扯到这种俗事中来。”
霍休看似像是一个可靠而宽厚的老者一样在劝说着这“执迷不误”的“晚辈”,其实他只是在拖延时间,在趁机摸索着这铁笼子座下的开关。
玉罗刹冷冷的勾起嘴角,对于他的小动作也并不拆穿。他看着霍休宛若困兽一般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一直到霍休的额角处的冷汗都渗了出来,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呵,就连我家小天赐都打不过的人,居然有胆子去算计我家小天宝?”
话音刚落,玉罗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神色懊恼的并不低声的嘟囔道:“哎呀遭了,我家小天宝最不喜欢别人知道她这个乳名了。”
霍休:所以,什么天赐天宝的,名字这么乡土气息的到底是哪一位啊?
玉罗刹皱了皱眉。其实他生得最是好看,皱眉的时候也算得上一位美人。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当初仅凭着一张脸就让他家嫣姐姐心软。只可惜他儿子跟他生得一般模样,却也不知道随了谁,天生一脸的面谈相,简直浪费了那一张好看的脸。
对于这一点,玉罗刹在西门吹雪小的时候总是疑惑,因为这个问题缠着他家嫣姐姐问了许久。
最后西门嫣被缠得不耐烦,也知道这人不是因为怀疑儿子不是他的——毕竟那张脸摆在那里,更何况玉罗刹敢保证,但凡自己露出一星半点这样的怀疑,那他家嫣姐姐肯定下一刻就让他妻离子散了。
只是这人上来那股劲儿也实在烦人得厉害,西门嫣索性丢出来一句:“外甥似舅,有什么好奇怪的。”
并不知道那个“舅”在哪里,不过玉罗刹显然只是想冲他家嫣姐姐撒撒娇,于是他也很快就安生下来,并不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虽然霍休没有见过西门吹雪本人,但是在调查陆小凤的时候却也搜集了西门吹雪的基本信息和画像。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玉罗刹刚进来的时候便唤他一句“西门吹雪”。
眼前这人虽然和画像里生得别无二致,可是性情却是相去甚远,霍休自然不是傻子,所以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事情不对劲。
只是霍休还没有来得及张嘴说些什么,玉罗刹就倏忽灿然一笑,仿佛终于解决了那件让他苦恼到不行的事情,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双刀之上,愉快道:“对啊,只要你死了,我的小天宝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啦。”
若是此时为人鱼肉的对象不是自己,霍休或许还真的能称赞一句“好主意”。只是此刻,他用力按着座下机关的手已经酸软,可是那机关却没有半分要启动的样子,而对面那人步步紧逼,自己又被困在这狭小的方寸之地,霍休身上的冷汗越冒越多,不觉已经湿透了脊背。
“我和阁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何必苦苦相逼?”霍休终于认清了他的遁地之法已经失效的事实,只能从笼子里的座位之中站了起来,向距离玉罗刹更远的地方挪去。
玉罗刹却是就连跟霍休再废话的意思都没有,他后退两步,只低声道:“我可不能让我儿生气,我家小天宝生气很可怕的。”
他的语气就像是抱怨自家孩子太过顽皮的家长——玉罗刹这辈子只对两个人无可奈何,一个是他家夫人,她一瞪眼他就怂了,而另一个就是他家小闺女,他家小姑娘一哭他就没有任何办法,一个皱眉他惊得想要跳起来,护崽子护到不行。
可是玉罗刹的动作却是没有半分犹疑,也不知道是朱停提前感知到了这铁笼子是要做什么,因此做的格外疏松,还是霍休吝啬,就连这玄铁的数量也要克扣一二,总之那笼子的材质虽然坚硬无匹,可是两道栏杆之间的缝隙却很大。玉罗刹手中的刀影如飞,每一刀都避开那玄铁的笼子,刀气却精准的从缝隙穿过,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霍休的身上。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霍休就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他还有一息尚存,脸上也是分毫未损,可是身上的皮肉却像是被人刀刀凌迟,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包裹着内脏,是无法言说的恐怖和渗人。
而玉罗刹,仿佛刚才这般残忍可怖的事情并不是他所为,他只是轻轻吹去自己刀锋之上悬着的一滴血珠,整个人身形一闪,如同一个噩梦一般渺然消散开去。
霍休就连惨叫都发不出,因为玉罗刹这几年心境越发平和,已经不似年少时那样喜欢听人凄厉的挣扎叫喊,所以他的第一刀就是直奔霍休的咽喉而去,一刀剜掉了霍休的喉骨,又一刀割断了霍休的声带。如今霍休只能发出“赫赫”的气音,却也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而从始至终,玉罗刹的白袍上都没有染上哪怕一丝的血迹。
“希望我家小天宝没觉得她可怜的爹爹是多管闲事吧。”做完了这一切,玉罗刹心头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他并不心虚的这样小声念了一句,转而不再看笼子之中那不能子再称之为人的物体一眼,毫不犹豫的便往门外走去。
他去寻独孤一鹤的麻烦去了。
闫铁珊只是一个商人,在江湖之中并没有多少地位,这次对他闺女的追杀令可以下的这样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独孤一鹤在后面默默支持。
玉罗刹倒也不是说要放过闫铁珊,只不过这人做事偏生喜欢由难至易。当然,玉罗刹也并不在意闫铁珊霍休和独孤一鹤一行人到底谁比较厉害,反正这些人都没有他厉害。最主要的原因是独孤一鹤的老巢在峨眉,这里距离峨眉远了些,比起千里追杀什么的,玉罗刹还是更想回家跟媳妇和闺女团聚……嗯,顺带加上儿砸。
西门吹雪:谢谢,并不想“顺便”见到你,只要把阿倾送回来就可以了。
玉罗刹这些年的性情也被西门嫣磨平了一些,他不是忽然一心向善不再杀人了,只是若是可以,玉罗刹倒是不喜欢自己的手上沾染太多的血腥,因为杀了人的人身上会有血腥气,而他家嫣姐姐不喜欢血腥气。
并不愿意出现“一时忍不住杀了个人,所以被媳妇怼进了书房”这样的人间惨剧,这些年来玉罗刹已经为相当收敛了,所以他并没有对独孤一鹤痛下杀手,而是……揍了他一顿。
是真的套麻袋揍了独孤一鹤一顿,玉罗刹暗搓搓的将被霍天青消耗了一半内力的独孤一鹤揍了个半死,然后扒光了他的衣服丢在了山西街头。
丐帮的“碎嘴子”的帮派属性恰好被玉罗刹利用,不出半日,整个山西城都开始疯传,说什么峨眉掌门对珠光宝气阁总管霍天青始乱终弃,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独孤一鹤因为年迈不敌,不慎被霍天青打晕,只是霍天青对独孤掌门旧情难忘,终归不忍对昔日爱侣痛下杀手,所以只能将人扒光重温旧梦,之后还将人丢在了城门口,相思决绝。
本来这话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但是昨日独孤掌门的确在山西现身,霍天青寻到他处也确有其事,再加上霍天青的确和峨眉有频繁的书信往来——当然,他是为了笼络叶秀珠,然而书信却是事实,好事之人探查一番便知。
于是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的事情,在有心之人的刻意渲染之下,终于愈演愈烈,成为了言之灼灼的事实。
独孤一鹤醒来的时候听到这个传闻,简直勃然大怒,想要冲出去找霍天青算账,可是他的几个弟子却觉太过丢人,只得苦劝师父不要在和霍天青有什么牵扯,他们还是尽快回峨眉的好。
就连叶秀珠都因为这个传言而和霍天青恩断义绝——情郎变“师母”什么的,恐怕这姑娘这辈子都不敢再相信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