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起来异常颓废的男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力,那双犀利的眼睛便已说明了一切,而他本人显然对自己看人的本事格外的自信。
赵叶漾开唇线,笑道:“是个聪明的姑娘。”
皛皛也跟着笑了笑,转而严肃的问道,“我现在可以问了?”
“你问是可以,但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和她见过面了,未必能有你要的东西。”
“我要知道的正是十几年前的事。”
他愣了愣,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妥协,“好,如果我还记得起来的话……”
“赵先生曾经是金朵心的经纪人?”
“不能完全算是经纪人,只能说她是我挖掘出来的,那时我的工作是星探,专替公司寻找有潜质的新人,那年去剧组见一个老朋友,他们忙不过来,需要有人去找几个临时演员,我便临危受命,就是那次,我看到了她。”
陈年往事突然被提及,赵叶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怀念之感,叙述平淡,仿佛那不过是脑海里一段可有可无的记忆。
皛皛有些猜不透的看着他,刚才他眼里明明有着担忧,为何现在叙述起来这么的平静无波。
“后来呢?”
“她漂亮、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即便是一个很小的角色,她也很认真,那时我就知道,我找到了一块璞玉!”
璞玉不是谁都能发现的,更证明了他出色的眼光。
赵叶继续道,“那时的她还有些土气,远不像你现在看到的那么时髦,但璞玉起初都是不起眼,得经过能能工巧匠的打磨才能放出光彩!”
“你就是那个能工巧匠?”
他呵呵一笑,笑容有些苦涩,“我也曾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能打磨她的能工巧匠,但事实证明……我不是!”
“她背叛了你?”
这是皛皛根据耿不寐所说推理出来的答案,她笃定伤他的人一定是金朵心。
“背叛?”他语气愈发苦涩了,“不,不能算是背叛,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他长叹了一口气,“璞玉虽好,但不是每个能工巧匠都能将璞玉打造成稀世之宝的,也会失手,而一旦失手了,璞玉便不再是璞玉,而是一块破石头。
玉,而是一块破石头。”
“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想要亲手将她打磨成稀世之宝吗?”
他的专职是星探,星探就是挖掘有明星潜质的人,主要的工作就是把一些具有潜质的普通人送上舞台,和经纪人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找人,一个是捧人,职责范围不同,而星探很少会主动去捧人,因为他们就是靠找到的人数多少来拿钱的,为了一个人,放弃后面的森林,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不划算的。
而且要捧一个人,从默默无闻到星光大放,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些甚至是十几年。
他在星探界的名声如此响亮,也算见过不少有潜质的人了,为何单单对金朵心那么上心。
这是疑问,也是她的好奇。
赵叶轻笑,没有正面回答,问道:“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生,长得很漂亮的小男生。”
皛皛点头,知道他说的是谁,就是那个刚才门口朝他破口大骂之人的孩子,来时,她与这对母子擦身而过,惊鸿一瞥下,看到了躲在女人怀里的小男孩,的确非常漂亮,若是能成为童星,必定人见人爱。
“知道我为什么很确定的告诉他妈妈,他成不了童星吗?”
皛皛摇头。
“因为那孩子是个妈宝,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我在他眼里也看不到任何野心,他只是个木偶,妈妈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或许他会因为出色外貌一炮而红,但能维持多久,明星不是这么好当的,光漂亮没用,最重要的是要有爬上顶峰的野心。”
“他看上去不过六岁大,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有什么野心,对这个世界估计还是懵懂的。”
“三岁看到大不是吗?只有孩子才会有不可实际的梦想,但那孩子没有,他就是一个被他母亲牵着线的木偶娃娃,任由母亲不停的掰扯,不反抗,不拒绝,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而她的母亲根本不知道娱乐圈的残酷,真让这孩子进了娱乐圈,过不了三年,这孩子就废了,不会有任何外来可言,连做个普通人都困难!”
“你在救他?”这一番话,让皛皛明白了他的目的。
光鲜亮丽的娱乐圈,每年会有无数的人想要削尖了脑袋挤进去,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红到最后,有些甚至一丝涟漪都没溅起来就了无生息了,大人眼里看到的永远是成名后的闪耀,却很少会想到他们想要的未必就是孩子要的,棒下出孝子,棍下出才子这种事,一万个人里能有几个成功的。
真能出色到最后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野心。
没有野心的人,根本不适合在娱乐圈里混,因为等待他的只会是失败。
而经历过众星拱月的人,一旦跌倒谷底,就会很难爬起来,除非他有颗坚强的心,更要有重回巅峰的野心。
这两点,那个孩子一个都没有,强行进娱乐圈,只会害死他。
既然如此,何必挤进去,不如换条路走。
他的确是在试图挽救那个孩子的未来。
“救?”赵叶又摆出一副嘲讽的姿态,“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那么金朵心呢,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野心、坚强,还有想要将世界踩在脚底下的霸气!”
皛皛明白了,在他的眼里,金朵心并不仅仅是块璞玉,而是有比璞玉更吸引他的东西,人格上一种魅力。
“你爱上她了!”
赵叶想要拿杯子的手僵在了空中,看向皛皛时,眼神闪烁出一丝哀然。
“对,我犯了一个星探最不该犯的错误。”他为之叹息,也为之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