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蝎子都够大,味道定然也不错,可惜还不够三个人吃,若能再来个七八只才好。
他拿刀挑起蝎子收进了救生包,随行的精灵也恰好急匆匆地冲过来,抓着他身上缠裹的床单就往后拉,惊慌地说道:“这是死亡之树,快躲开它。它不仅自身的刺有剧毒,上面还长着许多可怕的毒物。这个蝎子还不算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一种毒蜘蛛,体型非常大,蜇人一口整个身体都会浮肿变形,最后只能痛苦地死去!幸好这株上面没有……”
“没有”二字才出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白花蜘蛛便从倒落地仙人掌枝后面爬了出来,足足有二十来只,看得精灵直眼晕。他拼命地拽了拽客服,厉声叫道:“你快跑,我身上有自然之力,它们不会咬我,你一定要逃得远远的!”
邵宗严看到他吓得脸色苍白还要硬挺着站在自己面前,张开双臂阻挡毒蛛的,心中微微发热,轻叹了一声,把人拉到身后,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东西很好吃的,交给我处理吧。”
这东西很好吃的……
好吃……
他们中午难道说要吃这种东西?!!
不,千万不能!
精灵的神经再度绷紧,不过这回紧张的不再是“蜘蛛有毒快跑不要让它们吃掉我们”,而是“蜘蛛有毒求你住手不要吃”。
然而他还是没能阻止这桩惨事。他的客服从包里拿出一包药米分往地上一洒,那片密密麻麻爬得飞快的大蜘蛛眨眼就都像死了一样伏在滚烫的地面上一动不动。邵宗严拿刀挑起肥大的蜘蛛观察了一下,面含微笑,深情款款地说:“这蜘蛛真肥。待会儿在地上滚一滚把绒毛磨下去,放在火上烤熟了搁点调料,肯定又香又嫩。你怕虫子的话我把肉给你挑出来,这大蜘蛛跟螃蟹一样,肉多。”
草鱼精赞同地拍了拍水,嘱咐他再找找别的:“蚂蚱和毛毛虫也不错,要是有蜜蜂窝就更好了,蜂蛹和幼虫炸着吃都挺好吃,还能有蜂蜜。”
邵道长深以为然,找出簸箕撮起满簸箕蜘蛛和蝎子,连同仙人掌一起收了,又去看远处石缝间的一丛刺槐。
好歹是带叶子的,不管底下有没有能吃的虫子,好歹叶子也算种蔬菜了。
他们在沙漠里走了几天,超市里买的蔬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剩是的都是鲜肉、冻肉、速冻的肉馅食品。虽然精灵一声不吭地都跟着他们吃了,可人家本来应该是素食的种族,天天吃肉,肠胃定然受了不少委屈了。
邵道长一心要弥补客户受的伤害,最好让他离开时心甘情愿地不投诉,在吃的方面就格外上心。那丛刺槐树下恰好有几只巨型蚂蚱,见有人拨开树丛,便凶猛地从树下飞出来,张开小刀般锋利的上颚,口中喷出一股刺鼻的毒汁。
邵宗严飞退两步,毒汁落到地上,深深地蚀入地表。那些蚂蚱并不畏惧人类,依旧前扑后继地冲上来,竖起长刀般的前爪猛地砍向他的脸庞。
但那爪子最终没能落到目标上。
飞到半途,它们忽然发现眼前的人类不见了,它们也无法控制地落向地面。直到身子落地,巨大的复眼里映入了地面的东西,它们才发现自己的翅膀早已落了满地。收割了那些膜翅的可怕敌人并没就此放过他们,而是用一种看不见的柔软东西束缚住了它们的身体,将它们送入黑暗。
这个东西,叫作塑料袋。
邵道长提着一塑料袋的蚱蜢站起来,朝着刺槐丛外的精灵摇了摇,告诉他中午可以吃炸蚂蚱了。
精灵麻木地笑了。荒漠中最可怕的毒物接二连三地成为他们的备选午餐,他对这些传说中生物的警惕性也被消磨掉了不少。在邵宗严逮到一只拳头大的巨蜂时他也只想着这东西怎么吃,味道会不会好,过了好一会儿脑中才闪过一道灵光。
那不是这片死亡沙漠里自然生长的毒虫,那是专门用来寻人的“风神之眼”!
他额头上的热汗顿时变得冰凉,冲上去抓住邵宗严,用嘶哑得可怜的声音喊道:“他们找来了!我们快离开,现在!立刻!马上!哈森……那个领主马上就要过来了!”
他的掌心湿冷,颤抖着握住邵宗严的胳膊,一向温柔含笑的客服小哥也冷了脸,看着空中飞舞的毒蜂,眯起眼问道:“这些蜂子是他放出来的?”
“嗯。”精灵想到领主对自己的恶意设计,想到被封住魔力后种种遭际,想到那座暗无天日的黑石牢,一时竟失了声,只能轻轻点头,恐惧地拉着客服的衣角,要他跟自己离开。
邵宗严却摇了摇头,艳丽温暖的脸庞变得杀气腾腾,淡然开口:“在牢里时我还怕他来,现在却只怕他不来了。这片地方万里无人,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做什么还要躲避他?”
“可……可我们敌不过他们。我知道你很强,可他不仅擅战,身上还有温斯顿家族祖上传下的神器,能释放出强大的风火两系魔法。他的侍卫队也都是身经百战的骑士,他们骑着凶猛灵活的奔袭巨蜥,每一只都能轻松咬碎一只大象……”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人的强大,心里的畏惧不知不觉越积越深,美丽的头颅低低垂下,整个人都被恐惧和忧郁包裹住了。
草鱼精自信地传声给邵宗严:“不用怕什么魔法,你只管干,出了事有我接着。”
邵道长有了强援在手,顿时越发仙风道骨世外高人了。他伸手托起精灵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别的你都不用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碰你一根指头;就算我不行了,还有晏兄在呢,那些人占不了便宜。”
可是晏兄……精灵不太有信心地看着缸里不过一巴掌大的小草鱼,还是把希望都投注在了邵宗严身上。
想来也是,他是那个游戏的客服,又能把自己从黑牢里救出来,又怎么会输给小千世界的一个领主呢?
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委婉地拒绝烤虫子比较实际。
邵道长搭好小凉棚,就把草鱼放进生态鱼缸里,精灵也赶进去休息,自己趁着天气还没完全热上来在外面忙碌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青金担忧地透过帘子看着他,却怎么也摸不准他到底在弄什么,只大略看出那是一个陷阱,可那陷阱里到底放的什么就怎么也猜不出来了。
邵宗严回来之前,却是认认真真地把手洗了一遍,身上的被单也换了,略宽松的衬衫长裤换成一件紧裹着身子的白色棉t恤和牛仔裤。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穿得越简单越魅惑,美好的肌肉线条在棉布下若隐若现,仿佛诱惑着谁把那件薄薄的t恤撕开似的。
精灵是最爱好美丽的生物,哪怕这种美丽在人类眼里总是会和“床”挂钩,在他眼里却还是单纯的,纯粹是值得欣赏的美。就像这片壮阔的荒原砂漠,就像头顶碧蓝的天空,也像他们精灵这种自然的宠儿。
直到那副会移动的美景走到他面前,问他怎么还在门口站着,青金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
邵道长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得意地笑了笑:“没什么,一点药而已。他们不是乘坐骑而来?就搁了点给畜牲用的药,等他们从那什么蜥上栽下来再慢慢收拾。”
他深深一笑,动人的脸庞看起来竟有一种肃杀感,令精灵不由畏惧,充满敬意地问道:“那是什么药?”
邵宗严似乎回忆起什么,眼波流转,神色明艳无匹,浅笑道:“没什么,你不用懂。”
他推着精灵进了屋里,坐在地上就开始处理那些吃的东西。蚂蚱头拧下来,连着内脏揪出一条血淋淋的不明物体扔进小盘里;那两只蝎子也被扔进水里,拿小牙刷内内外外地刷了一遍;而蜘蛛的待遇最差,是先在砂石地上滚了几遍,磨掉肚子和大腿上扎人的毒毛,然后拔掉了八条耀武扬威地乍开的粗腿,扔进一盆调料汁里泡着。
邵宗严看他不住地看蜘蛛,以为他是舍不得蛛腿,还给解释了一句:“腿上没什么肉,肉都在头上和肚子里了,不过得熟了再吃。”
精灵勉强咧了咧嘴,没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吃这东西——肉都吃过了,虫子还能说不吃吗?这又不是给他挑食的时候。
这回因为有刺槐树在,邵宗严便砍了枝条烧火。这些刺槐枝条本就没有什么水份,用火柴一引,很快就噼噼叭叭烧了起来,火不算硬,但料理这些虫子已经足够了。
他先烧了一锅水,放上少许葱姜蒜、一瓣八角,把收拾好的蝎子和蚂蚱放进去稍煮,去掉野生虫子的异味。蚂蚱才一变色他便都捞了出来,搁在笊篱里控干水份,在锅里倒了点油,小火连煎带炒地慢慢烹熟。
蚂蚱的香味是肉类也不能相比的,外壳熟了之后红通通的,只要稍稍洒上一点盐,不放任何其他调料就足够鲜嫩酥脆。炒熟之后他自己先抓了一只,从肚子上撕开,吹凉了喂给晏寒江尝鲜,自己也忍不住吃了另外半个。
这只蚂蚱肚子里是满黄的,籽软绵绵又香又腻,拿舌尖儿一抹就都化了,鲜得和蟹黄差不多。肉也是清甜清甜的,外壳炸得酥脆咸香,洒上的盐粒还没完全化掉,没有过多调料的味道,却最大地烹出了蚂蚱本身的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