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之中还不忘了关心蛇精一下:“清景前辈不怕海水吧?”

清景也不太喜欢游泳,倒是不过敏,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缩在他的口袋里。安顿好了草鱼精,邵道长便轻身纵起,踏着水波滑到池中央那条肤色惨白的人鱼身边,一手扯住了人类鞭子,另一只手在鱼胸口摸了摸。

那条人鱼上半身裸着,肌肤雪白,摸起来柔嫩而富弹性。下半身的鱼尾相比草鱼略显短粗,但是尾鳍和两侧背、腹鳍极大,散开后如同穿了一条鱼尾蛋糕裙,尾部还遍洒着灰色斑点,叫水光一照更是旖旎清丽。邵道长忍不住摸了又摸,只觉手感和晏寒江大不相同,更软更水一些,不像在摸鱼,反倒像是在摸什么虾肉贝肉似的。

给他引路的人此时还没跑到池边,看着他的举动都不知所措地叫了起来:“您难道看上那条人鱼了?可那是霍华德先生寄放在这里让我们的驯师调教的非卖品!”

池里的调叫师尖叫道:“这是哪儿来的不懂规矩的家伙,我的调教过程绝对不容许打扰,你们把这种人弄过来经过霍华德先生同意了吗?这条人鱼可是有高级智慧的,身体也算是绝世尤物了,足够换一件魔导级卷轴,可不是一般人能乱碰的!”

邵道长眸中寒电一闪,抓着鞭梢一抖,便将那人远远甩了出去,弯腰捞起人鱼,拖着一身淋漓的盐水抱回了池边。

怀里的人鱼皮肤冰冷、一动不动,完全感觉不到呼吸和心跳。

他研读过许多观察鱼饲养指南,倒是有人说金鱼翻肚了,可以拿盐抹在腮上,再换一缸溶氧更多的清水养着。可是这个泡在咸水池子里的人鱼翻肚该怎么办?他好像也没有腮了,所以应该是肺呼吸双循环系统吗?那到底是该按鱼治还是按人治?

邵宗严托着鱼在池边控了控水,放到干燥冰凉的的地砖上,脱下西装裹住那头湿漉漉的长发,这才抱着鱼凑到晏寒江面前,让他这个淡水鱼专家给看看。

——不管淡水海水,好歹都是鱼类,有相通的地方。

沈老师也从他头上跳下来,落到人鱼脸上,扒开他的眼皮说:“没气儿了。不过眼眶还硬着,眼白也清亮,还算新鲜。”

邵宗严吓得手都抖了,差点把鱼扔出去。晏寒江拍了拍他,抽出一张纸巾垫着手,把那条人鱼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把那张微湿的纸巾揉成一团扔掉,也斩钉截铁地说:“死了。翻车鲀是很少见的恒温鱼类,现在体温这么低,肯定是死了。不过这种鱼很容易死,这只居然能活到成精,这才奇怪。”

外面追来的人围住他们,那个给他引路的人疾颜厉色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我是看在您的实力和这条人鱼的身价上才特别把这座池子借给您的,可不是让您这样抢别人寄放的人鱼的——海族不能长时间离开水,也不能被人这么粗暴的对待,请您把他放回池里,不然我们拍卖行要不客气了!”

谁才该生气,谁才该不客气?

这是他们元泱苍华网游的玩家,居然在在沈老师和清景前辈过来拍摄时被人虐杀,死在了镜头里!

这位客户都已经成了精,本该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了,却因为他找人时拖了太长时间,害得他在他们到来前被人虐杀,这是他身为客服的耻辱!

是元泱苍华网游的耻辱!

是整个万仙盟的耻辱!

邵宗严心中悲愤难当,脱下西装盖住人鱼的脸,掏出弯刀划破空气,刀风凛凛扑面,逼退了众人。

他倒退一步,看也不看地回手一抓,就把那名调教师从池子里抓上来,扯着他身上细细的带子拎到半空,在他的尖叫和咒骂声中冷然逼问:“是谁把这个人鱼——把我们元泱苍华网游尊贵的顾客弄到这种地方,让人折辱他的?把那个人的名字和住址交待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若有半点隐瞒……”

“就如此人!”

他眼角的桃花色渐渐沁染到眼白上,杀意腾腾,拎着调教师冷笑了一声,刀交左手,右手从法宝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咬开塞子噇到他嘴里。

药米分顺着调教师的嘴角流下来不少,灌进去的却是更多。他的眼神渐渐散乱,蜜色的皮肤很快覆上一层嫣红血色,声音越来越低,动作也越来越轻,最后就像一个充气娃娃一样软软地挂在邵宗严手上。

杀人了!

那个调教师的身材抵得上他两个粗,全身肌肉虬结,普通人,哪怕是贵族或骑士出身的奴隶落到他手里也都没有反抗之力,怎么就被他拎在手上,轻轻松松喂了药毒死了?

引路的侍者惊恐地咬着牙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弄死了霍华德先生珍贵的货物,又杀了我们最好的调教师,哪怕你是个大魔法师,你和你的人鱼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他和他身后的打手狠狠瞪着邵宗严,可看到那张被怒火烧得越发绮艳的脸庞,又忽然觉着死了两个人也不算什么损失——反正那个海族是得罪了霍华德先生的新宠才被送来调教的,只要能留下这个人类和他的人鱼,诺森拍卖会场不仅不用面对贵客的怒火,还可以再赚上一笔。

他朝后面抛了个眼神,压低声音道:“去找李奥总管来,带上、带上三个大魔法师,一定要把这个美人和他的人鱼留下!”

他们的声音压得再低,邵道长也是一分不差地听在耳朵里的,闻言便冷笑道:“想出去叫人?只怕你们今天都要留在这里给我们的顾客陪葬了!”

他右手一扬,把软绵绵似乎已死透了的调教师丢到那群人身上,扬声道:“缠住他们。”

话音才落,那名调教师就像章鱼一样缠住了几个人。他的肢体绵软异常,却又十分有力,缠住人就不放开,用自己每一寸肌肤或贴或偎、或压或按,用尽手段挑动着能碰到的每一个人。

那些保镖吓得拼命拉扯他,暴喝道:“你疯了,还不快放开我们!”

远处的邵宗严冷然道:“不许放开,好好服侍他们!”

调教师曼声低吟,就缠得越来越紧。他整个人就像火块儿一样热,身躯灵活如蛇,碰到哪里就把那里的皮肤也炙得发热。狂肆的火苗顺着血管烧到脐下,渐渐烧化了这群人的斗志和恐惧,让他们不能自已地站住了脚、粘住了手,把这个怎么看怎么只是个粗豪汉子的调教师当成了绝世尤物。

那个满脸横肉,让人望而生畏的调教师此刻竟然柔软至极,顺从至极,无论谁的命令都好好服从,动作比马戏团的柔术演员还夸张,缠得人流连忘返,脑袋被满腔绮念堵得转都转不动。

没被缠住的人也被吓住了,惊恐地尖叫:“你做了什么?你给他喂了什么药!快把他弄走!”

邵宗严站在僵冷的客户身边,自己的身子似乎也是一样僵硬的,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不是要调教我的客户吗?我看你们做得太费力,还出了人命,好心帮你们一把。这瓶’尽欢散‘比什么鞭子都有效,只要吃一口,便能叫人拼却一生休,尽君今夜欢。我这里还有几瓶药,都是打算留在这里的,你不要担心……你们和那个姓霍的,我一个都不会落下。”

他声音温软,神色清淡,却偏偏夹着几分令人不舒服的东西,好像一片平静无波的海面,底下却藏着千顷惊澜,只待扑上岸边。

为首的侍者咽了口口水,涩涩地说:“你别乱来,这里有魔力之眼监视,你们做的一切都在诺森大人的监视下,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了!”

“有人监视?”邵宗严神色微微一动,忽然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不知怎地就从池边跨到了那群人身边,绕过没被缠住的众人,手中刀柄起落,眨眼间就将他们全敲倒在了地上,唯独放过了那个替他们引路的侍者。

那人吓得说不出话了,邵道长也不逼他,只将弯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冷然逼问:“你们这里既然有人监视,他怎么还敢把我的顾客害死的?是不是背后有谁买通了他故意害人?那个霍什么的的新宠是谁?痛快交待了,我还放你一马,若是不然……”

他低头瞄了那人层层叠叠的绣花衣摆一眼,残酷暴虐地说:“我先阉了你,再给你灌一瓶尽欢散,让你当当’珍贵的货物‘。”

两人的语言和习俗虽然不同,一些敏感的东西还是相通的。侍者当即打了个寒噤,颤抖着说:“我什么都说!地上那个海族是霍华德先生从城外带来的,最开始因为他十分珍贵,又美貌,很得霍华德先生宠爱。不过他不会讨好主人,动不动就装死,霍华德先生有时也讨厌他这点。后来霍华德先生又弄到了一个美貌的泰拉奴隶,对这个海族就没那么稀罕了,再加上那个泰拉奴隶和他以前宠爱的奴隶们挑拨了几句,就把他扔到我们的调教场来调教。”

一个妖精,一个能化成人形的大妖,居然落在人类手里当了奴隶,还被人陷害送到这种地方……邵道长想想也是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手上的刀锋一抖,入肉三分,恨声问道:“是谁让你们的人害他的?”

“不是我,我怎么敢!”刀锋入肉,血流半身,那人连声音都抖了,压低声音道:“是霍华德先生要人狠狠打破他,重塑他的人格的,谁让他不懂得讨好主人呢?哪个主人买来奴隶能忍受他像死鱼一样硬梆梆的……”

哪儿硬啦!明明比他在市场挑的活鱼还软!

邵道长冷哼一声,厉声问道:“那个霍华德先生住在什么地方?”等他们打上门去,也灌他一瓶尽欢散,让他自己尝尝给人千依百顺地当奴隶是什么滋味!

而在此时,这座地下大厅上方的拍卖场二层某座包厢里,闯进了一名神情阴鸷、衣着精致的男子,躬了躬身,低声对包厢主人说:“霍华德先生,卖场里出了点事——我们的人鱼池被一个带着人鱼的高阶魔法师或是大魔法师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