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办公室里翻找资料的时候,医院里的陆竞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看到管家徐伯和他亲生父母在医院里守着他,陆家的养父母都不在,心里便有一丝不满蕴生,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他生母赵小柯第一个发现他醒了,见他脸色难看也只以为他是疼的,连忙抱着他哭道:“小竞你疼不疼啊?你在陆家自己的房子里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个打伤你的人实在太狠了!妈妈已经替你报了警,你方心,我和你……你白妈妈都不会让你吃这个亏的!杨诏那个小该死的……”
她哭得伤心欲绝,顾不得别的,身边的丈夫杨健却顾虑到陆家的管家还在身边,狠狠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陆竞看不起她这种小市民的咋呼,可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劝他,于是用力抬了抬腰,低哑地说:“这事不怪陆诏,他只是被外面的人骗了,那个男的估计就看他年轻不懂事,冲着陆家的钱来的。”
他作势想去摸摸赵小柯,可动手时才发觉那只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没有挪动他的感觉,而且也真的抬不起来。他心里升起一股少见的慌乱,看着自己软软垂在身侧的双手问道:“我的手怎么了?怎么我好像感觉不到它们存在……刚才在家里时手还疼呢,现在怎么会没感觉了!”
他二十几年养成的教养和矜持都丢到了脑后,整个人狂乱得像个疯子,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赵小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和杨健一同抱着他痛哭流涕,艰涩地跟他说出了真相:“大夫说你这两只手的神经可能出了问题,还不确定是颈椎还是双臂神经受伤……以后你的手就用不了了……”
不!不可能!不……他回忆起了被邵宗严抓着脖子威胁的那一幕,猛地叫道:“不!我还没残疾!他能治,我不会变成残废的,他一定能给我治好,徐伯,你去把那个邵宗严叫过来,我的手就是他故意弄成这样的,你告诉他我什么都给他,他一定能给我治好!”
第165章 第十三次救援
陆家的管家徐竖章给家里打了电话,陆烨不在,他就向夫人白晴报告了陆竞的身体情况和他要见邵宗严的要求:“大少的双臂神经受伤,暂时失去了感知和运动能力,可还没查出具体原因。他说是那个诏少带来的邵宗严打伤了他的手,也只有他能治疗,希望先生和夫人帮忙把那个人带到医院来。”
白晴慌乱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竞竞的手臂……是废了?两条都废了?”
“已经请专家会诊过一次,现在还没查出具体问题,有可能伤到了神经。”徐竖章重新解释了一遍,催促道:“夫人您想办法把那个邵宗严带到医院来吧,大少真心认定他能治病,他自己跟老爷介绍时不是也说自己是什么传统医学的大师吗?诏少前些日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就跟他出去呆了一晚,身体就好了。”
白晴将信将疑地说:“有那么神吗?陆诏的病又不重,一年不都得犯几回,哪次也没见他死了,说不定就是为了跟他哥争宠才装病呢。”
徐竖章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少想见他,您就费费心把他弄来吧。不管他想要钱还是什么都给他,他要是治不好正好就以故意伤害的罪名把直接送进监狱去。这种人无非是为了钱才跟着诏少爷的,看似对他多么忠心,多花点儿钱也就能收买过来了。毕竟大少才是陆家真正的继承人,诏少有什么比得过他的。”
“说得没错……”白晴喃喃自语:“竞竞才是我儿子,那个畏畏缩缩的傻子怎么会是我生的呢?”她想到陆竞失去知觉的双臂,又是一阵烦心,拨通刑侦局的电话通知他们先不要去逮捕那个闯入陆家打伤了她儿子的邵宗严,叫人开车送她去医院,路上又给陆烨打了电话。
悦耳的铃声伴着振动嗡鸣响起,手机的主人并没醒过来,守在旁边无所事事的龙君便接起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你在哪?”急躁的女声从电话中传出,不等这边的回应便匆匆说了下去:“你送陆诏去的哪个医院,是市一院吗?你怎么没去看看竞竞?专家会诊之后说他的双臂失去知觉了,可能是神经出了事,万一一辈子都好不了可怎么办!喂,陆烨,我说话你听见了吗?你别装傻,那个打了我儿子的邵宗严在你身边吗你让他给我接电话!”
客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僵硬地转过头盯着手机和他躺在沙发上还未醒来的父亲,晏寒江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直接把手机扔给了邵宗严。
邵道长一手从打印机里掏出热乎乎刚打好的文件,另一只手接过手机,关掉免提笑着答道:“白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你……”白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拿到了电话,声音在喉头噎了一下,很快又沉下声音用一种隐含傲慢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跟着陆诏就是为了钱,但陆诏那样的身体无论如何也继承不了陆家,你想要钱,想在陆氏谋个职位都用不着讨好他,只要你能治好陆竞,我什么都能给你!”
她的声音并不太高,可客户吃过仙丹,不确定耳力能有多好,邵宗严索性把打印工作交给晏寒江,自己抓着电话出了门,躲进一间空办公室问道:“白夫人,陆诏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何你却如此偏心养子?陆竞父母俱在,将来他坐拥陆氏家产,若是他以陆家财产供养杨氏夫妇和他的亲生子女,你夫妻二人后半生又当如何自处?他现在还不是陆家家主,就这样欺压陆诏,将来若真名正言顺地得了这一家,你就不怕陆诏没有立足之地吗?”
白晴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小子居然到现在还向着陆诏,想离间她跟陆竞的感情!要是没有他,她们一家本来过得好好的,陆诏不回家也就不会惹他们夫妇心烦,陆竞也不会被陆烨看到不好的地方,更不会受伤……她放弃了劝说,冷着脸威胁道:“你非法闯入陆家,打伤陆竞的事我已经报警了,如果陆竞好不了,你就准备一辈子在监狱里蹲着吧!”
她烦躁地挂了电话,催促司机尽快开到了医院,步履比平常匆忙却仍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进到了陆竞的病房。
赵小柯一见她就扑了上来,哭喊着问她:“人带来了吗?我儿子的手臂还能不能好?”
杨健也站了起来,在妻子身后殷勤地看着白晴,拍着床招呼道:“陆夫人快坐,小竞一直在想你呢,我们这都等着你把那个打伤他的混蛋带来了,人呢?”
白晴一向看不起这两口子,觉得他们粗俗而势力,简直是陆竞人生中的黑点,可是在双方孩子互认回去的现在,却是这两个人比她更光明正大地守在孩子身边。她这个悉心教育了陆竞多年的养母却像外人似的被这两个人招呼,而且他们问的,偏偏是她没做到的事,让她又尴尬又难堪。
幸好身后的陆竞体贴她的心,在床上虚弱地说道:“爸,妈,徐伯,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单独跟母亲说。”
赵小柯还有心不舍,杨俊在身后重重推了她一把,拖着她往外走,一面笑着说:“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陆竞这孩子就麻烦您照顾了。”出了房门,远远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在妻子耳边低声说:“咱们陆竞够不容易了,你还没个眼色!他不得跟养父母关系好了才能继承陆家?虽然杨诏是个小残废,不可能跟他抢什么东西,可毕竟是他们亲生的哪,万一哪天人家想起来要分东西……”
两人低声商议着离开了医院,徐管家也下去买东西,白晴独自坐在病床边看着陆竞英俊而苍白的脸,泪水忍不住滴落下去,摸着他的胳膊说:“你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妈妈从小把你带到这么大,你连个小擦伤都没在我眼前受过,现在居然吃了这么大的苦!陆烨那个老东西看着人把你打成这样,竟然不把他送进监狱去,我真恨不能连他也打死!”
陆竞很想抬手拨开她耳边散乱的发丝,可是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只好费力地抬起头来贴了贴她的脸,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愤恨烦躁安慰道:“不用着急,母亲,他这只是为了给弟弟出气罢了,谁叫我一个养子却占着陆家大少爷的位子,而弟弟却到现在连一份产业也没正式接管过呢?不过我们毕竟是兄弟,小诏就是再恨我,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就让我废了的,他肯定要顾及你和父亲的想法。”
她的孩子这么懂事,这么好,为什么就不是她亲生的呢?白晴心里酸酸的,抱着陆竞的脖子默默流泪。这才是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孩子,那么优秀懂事,怎么突然有一天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呢?想到陆竞要认那么粗俗的夫妻当亲生父母,还有一个和那对夫妻同样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要插进她们母子之间,占据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完美孩子的地位,她就心疼得受不了。
她的陆竞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她忍耐着跟陆烨在一起为的都是这个孩子,为了让他能无忧患的继承陆氏,可这孩子、这孩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她咬着牙劝道:“我已经让律师安排好了,如果那个邵宗严真的不能给你治好,我就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在里面给你的手臂陪葬!就算你的手好不了也不要紧,妈妈会找人给你移植手臂,反正陆诏也没有那个继承陆氏的本事,我绝不会让他占了你的身份!”
“恕我直言,白夫人,我的客户才是你与尊夫亲生的儿子,哪怕你再不愿意,陆家也只能由他继承。”温柔如丝竹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吓得白晴身子一僵,差点把抱在怀里的陆竞扔了下去。她眨了眨眼才看出来邵宗严手里举着一支熟悉的手机,目光盯在屏幕上,不断变换角度,正在拍摄他们俩!
陆竞的反应比她更快,立刻意识到了这姿势的不妥,连忙道:“母亲,你放开我,去叫人来,别让他拍那些容易误会的照片!”
“什么容易误会,我是你母亲——”喊到一半儿,她忽然哑了嗓子,想起陆竞实则并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杨家那对上不得台面的夫妻的孩子。优秀如她,骄傲如她,却生了个没用的残废。
她反而更抱紧了陆竞,愤怒地喝道:“你拍什么?谁允许你拍我们的,我已经找律师准备材料了,你等着进监狱忏悔为什么要伤害我儿子吧!”
邵宗严从窗口走了起来,动作轻缓优雅,仿佛脚下的窗框外还砌了一层透明石砖,稳稳地随托着他的身子。进屋之后他也完全没在意白晴的责难,朝她笑了笑:“我并没想拍你们,刚才只是试试手机拍摄功能怎么用而已。因为我们和客户在陆竞办公室里找到了些不该存在的照片,然后还发现他在别的地方另设了一个子公司转移陆家的财产,很担心那些照片在别处还会存在……”
他毫不费力地伸手分开陆竞母子,在女人慌乱的尖叫声中推开病房门,把她牢牢锁在外面,握着手机回头对陆竞说:“我们怕删掉照片还可能恢复,就把材料打印出来,然后毁了主机。可是这么一处处地找实在太麻烦了,正好白夫人又来电话叫我,我倒是想起一个主意来,就直接过来了。”
陆竞十分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照片,也猜到了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脸色蓦然变得霎白,可一双无力的手臂拖在床上,让他连稍稍按住衣领都做不到。
邵宗严那张妖丽的脸在他眼中仿若地狱中的恶魔降世,纤细的双手轻易地撕碎了他的衣服,随手喂了一枚药丸进他口中。他简直要吓疯了,连叫都叫不出声,喉头咯咯作响,却还是只能任由那枚药丸化作清冽甘甜的药水咽下喉咙,惊恐地质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给你做个小手术而已。我虽然没有晏兄那样的徒手整形资格证,但是好歹也画过好些年春宫图呢,会画就会塑,你放心,必定做得相似的。”
他三下两下便脱了陆诏的衣服,只留下下身那一小块布,然后拉起他的左腿,和右腿比量了一下,掏出一把普通的菜刀削了起来。
刚刚他喂陆竞吃下的便是塑形丹,服下这药后身体就像橡皮泥一样任人随意塑造,拿刀划下的肉滴血不流,伤口也会瞬间长成平滑的皮肤。门外陆夫人、徐管家和医生、保安都在砰砰地敲门,他动手时却依然淡定,不疾不徐地照着记忆里客户的腿形仔细削制了许久,还把他的腰胯往里按了按,双脚也削掉一圈,收起割下的肉块,挑开内裤,对着他拍了一套全身写真。
虽然不如客户那套的姿势开放,可是胜在拍得清楚全面。
他甚至还改成录像模式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拍了一遍,愉快地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们俩的身材不可能完全一样,幸好陆诏是学画画的,回头让他把照片和视频ps一遍就像了。到时候只要网上有他的照片泄露出去,我们就把你这套发出去,开新闻发布会给他正名,怎么样?”
门外的敲门声响得越发急切,甚至有电锯的声音响起,邵宗严便收起手机,打算离开这个病房。临行之前想想他的腿转瞬之间变成这样也实在太惹眼,于是又替他把裤子穿上,用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好,含笑提醒道:“不该说的可不要说,不然你的照片就要流传得天下皆知了。”
陆竞终于明白了被一个强大的疯子胁迫侮辱的痛苦,明白了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凄惶,可他还得在母亲和医生、保安进来时替那个人瞒住他所做的事——他不能让那些照片流出去,也不能让这群人知道他和陆诏一样废了了一条左腿,不然的话他就完了!陆家的公司、陆家的继承权和父母的宠爱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