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死了吗?
不……不行!他是容氏集团现任领导者,容家的继承人,他是那么强大的alpha,怎么能轻易被人杀死!
在生死一瞬的关头,他断然放开了曲笙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借着这股反推力疾速往后退去。冰凉的刀身贴着他的身体划过,直劈到地面上,将他胸前的布料整整齐齐地削下来一片,却技巧性地没伤到皮肤和肢体。
可刀落下来的一刻,他还是觉着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中被斩断了。那是种很微妙的第六感,仿佛他生命中所有的欢愉、阳光、美好都随着这一刀断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落下来的那刀并不是纯粹的血红,而是雪白的刀身,只在刃上缠着美艳诡秘的红丝。
那些红丝就像活了一样,微微蠕动着,带有一种令人恐惧的神秘力量。
邵宗严收刀回去,抹了抹脸擦掉胡子和双眼皮胶,露出曾在容斯仲和保镖们面前暴露过一次的美艳面容,抱歉地对客户说:“本来想用我派旧传的宫斗技巧帮你,到头来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既然你要离开这家,我们将你们纠缠在一起的气运斩断,免得将来他再来纠缠你。”
气运?这东西还能斩?曲笙看着容斯仲问道:“那也就是说以后我们俩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会再爱谁了?”
“怎么可能,你休想跟我离婚!”容斯仲虽然不敢直撄他的刀,却一下子挡在门上不许他们走。房里的助理和两个omega到这时候才看清了邵宗严的刀,惊得尖叫着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他们容氏的总裁干什么。
邵宗严随手收起斩运刀,空出来的手捞起客户扛在肩上,轻蔑地瞟了容斯仲一眼,含笑回头看着容夫人:“客户我带走了,你不是一直想把外甥娶进门吗?抓紧时间给他们办离婚手续吧,以后不要打扰我客户的生活,否则我这一刀就不只斩你儿子的衣服了。”
他甚至没浪费力气去开门,而是转身从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助理和辛莹、沈泷二人中间走过,抬脚在窗扇上踢了一下,从窗户里挤出身子,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报警!立刻报警!那人绑架了我妻子,让警方抓住他,把曲笙给我还回来!”
“不能报警!容氏少夫人跟人私奔了这事很好听吗?”辛莹当即给这事下了定论,甚至不惜往自己儿子头上泼脏水:“他们俩肯定早有来往了,今天那个人能知道你生病,还简简单单就给你治好了,肯定是有曲笙跟他配合,就是他在见面时给你下了让你说不出话的药来!这样的beta你还能要?你能容家也不能!立刻开新闻发布会,离婚!”
容斯仲心痛难当,愤怒无比,全世界都不理解他,都在逼迫他。只有他一个人顶着所有压力孤零零地坚守着这份爱,可他所爱的人就在他面前跟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男beta跑了。
那个beta还装神弄鬼的骗了他母亲,差点登堂入室住进他家来!他甚至忆起了在沈泷分化成omega那天,从车子里抱出前座的曲笙的人就是那个假装算命先生的家伙,后来曲笙还对他说过想要让救了自己的客服住进这个家……
那时他没同意,可是曲笙真的就没留他住过吗?虽说他和沈泷回来那天家里就只有曲笙一个人在,也没有别人的气息,可beta的气味本就清淡,本就不会像alpha和omega那样明显,所以……难道他在omega研究所里苦苦抵抗着信息素诱惑,为了这个家的完整努力时,曲笙就已经出轨了?
和那样一个比alpha更强大,又比omega更美貌的beta,在他所构筑的爱巢里出轨?
他可真对得起他啊!
他们以为这样羞辱了他,羞辱了容家之后就能简简单单离婚,两人不受任何约束和惩罚就在一起吗?他丢下充满恐惧的容夫人和被他方才释放出的alpha信息素压制得差点被迫发情,至今还站不起身的沈泷,冲进公司命人查找沈泷和那个勾引他私奔的beta的下落。
可是一连几天他都没查到任何结果,那两人就像突然消失在这世界上,而那个自称“邵宗严”的人更是连身份记录都没有,哪怕找了黑道上的人查,也查不出这么个诡秘的用刀高手——这年头谁还不用枪,而用几百年前就被埋进了历史尘堆里的刀呢?
就在容斯仲近乎绝望的时候,从几千里外的m市忽然传来了消息——曲笙在那里一间和容氏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应聘电气工程师。他立刻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从那家公司总裁手上拿到了曲笙的简历。
简历上的照片是离开他后新照的,照片上的人容光焕发,眉清目秀,眼神莹莹含光,完全看不出是个三十余岁、在家里做了七年全职主妇的人。他们刚刚结婚时或许曲笙就是这样的,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两人都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他有多久没看到曲笙这么光彩夺目的模样了?
可惜这样子不是为他绽放,而是被一个哪里都不如他的没有身份的beta催发出来的。
他越爱这模样,也就越恨这模样,把那份简历随手揉碎,恨恨地告诉对方的人事经理不许录用这个人——不只这一间,以后无论曲笙投哪家公司,他都会这么做。他要让曲笙为抛弃他、羞辱他而后悔,要让曲笙看到那个小白脸beta根本没有养活他的能力,要让曲笙看到他就算逃了也没用,人生照样被他掌握在手里。
容斯仲成竹在胸地笑了笑,叫人查出曲笙他们落脚的地方,也并不急着去找他,只是叫人尽量监视他们。曲笙的卡早就被他停了,那天离开时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个算命的似乎是从他母亲那里骗走了一笔钱,可也不够花一辈子的,他们又找不到工作……呵,等他们被贫穷和现实折磨到分手,他就会出现在曲笙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一切,让他知道这世界有多么残酷真实。
曲笙除了他身边,无处可去。
他找了私家侦探监视曲笙,一次又一次破坏了他的工作机会,甚至私下和他们的房东交易,几次逼得他们住不下去,日子过得狼狈又困窘,连一辆代步的车子都没有。曲笙和那个漂亮的骗子,还有之前听说是那个骗子男友的人,三个beta租住一间简单的小公寓,就靠那骗子上街算卦,和曲笙给专业杂志写一点文章赚钱。
他叫手下报警控告邵宗严诈骗,在他再次出门工作,被埋伏的警方围堵在外的时候,自己出现在了曲笙那间狭小的公寓。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那么有耐心——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刚刚见到曲笙的时候,抛下容氏那么繁忙的事务和愤怒的母亲、受惊吓导至短期内二次进入发情期,大量脱水导致电解质失衡的表弟不管,来到这个小城市里,耐心地观察和狩猎曲笙。
可这种观察也该告一个段落了。他的耐心已然不多,也舍不得曲笙继续过这样潦倒的日子——当初他们在一起时他把这个人照顾得多好,而他现在却为一个beta变成了这样。
容斯仲终于踏入了那间狭窄的小公寓,进门就想抨击一下公寓多么老旧,陈设多么简陋,气味多么难闻……然而不是。他踏进去之前甚至看过房屋结构图,知道那间房子有多么小,可真正进了门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错。要么就是他的空间感出了错。
那间小小的公寓内部看起来比容家那间占了一层的房子还要宽敞,到处布置着古装具里才能看到的精美家具,房间里燃着不知什么香料,淡香沁人,有点像他刚陪沈泷从omega研究中心回家时闻到的味道。
曲笙就站在房间当中,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淡淡说道:“等你很久了,你终于忍不住过来了。”
他的模样比照片上更好看,比他们刚结婚时更好看,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沈泷那样精致的omega都无法与之相比。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触碰曲笙的脸,那人也并不避开他,忽地朝他一笑:“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叫人跟踪偷拍我们,偷看我过得好不好吧?看到我过得不好,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容斯仲摇了摇头,无法自控地答道:“我不高兴啊,我宁愿你还是在我身边,当容氏的夫人,过着优渥的生活。哪怕你背着我和那个骗子有什么我也愿意忍了,毕竟你除了我也没有任何亲人,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在意你、这么关照你呢?”
只有我才是你的救世主,你的全世界。只有我才会放弃omega,娶一个beta为妻,一直忠诚于这样没有信息素完美结合,没有孩子,甚至没有足够的房事的婚姻。
他沉醉于自己的爱与牺牲,伸手拉近了和曲笙的距离,迫切地想要亲吻他,可是不知为何,他的手明明是碰到对方的脖子了,用力拉回来时竟像是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一样,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是和刚才一样,不曾靠近丝毫。
对面的曲笙仍在微笑,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模样,温柔地说:“我有两次都曾想为了你变成omega,一次是在停车场听说邵老师能做出让beta变成omega的药时,一次是在七年前,我刚刚跟你结婚的时候。”
容斯仲惊愕地看着他,想问他后来为什么改了主意,甚至要跟着男人逃离他。曲笙并不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七年前,我最爱你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那时我想着你为我和家里闹翻,我应该为你做点什么,所以在听说有一个门派可以用幻术改变人类的性别时,主动接受了变性手术,切掉……加入了那个门派。”
容斯仲回忆着和他的婚姻生活,怎么想也是清清楚楚记着他那玩意儿长得挺好的,忍不住叫道:“你在胡说什么哪,你哪儿切过,我跟你结婚那么多年我不清楚吗?”
曲笙不理他,径直说了下去:“我做了这么多年为你改变的准备,真心想要好好的经营这段感情,直到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我都是一厢情愿。你从没把我当作和你一样的人,我是beta就注定低你一等,我是omega的话或许会好些,也就只能好在我是个可以生育的、拿得出手的妻子,而不是我能和你平等地站在这桩婚姻里。哪怕我再情愿,只有一个人付出的婚姻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你简直就是胡闹!”容斯仲不悦地说:“你现在又怎么样,连自己都养不活!跟个骗子住在一起,住这么小的房子,没有正式工作,除了我还有谁能照顾你?”
“呵呵。”曲笙轻笑了一声,伸手按向他的额头,悲悯地说:“这就是你真心的想法,当初你一定要跟我结婚,是真的爱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一无所有,能很好地满足你的控制欲?斯仲,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可是这样的爱是不对的,我和你永远是不平等的,这样不对。比起你的爱和宽裕的生活来,我还更想要你……不要把自己放在饲主的位置上,拿我当作宠物玩弄了。”
曲笙冰凉的手按到容斯仲额头,他怔了怔,想要挣扎开,身体却软软地不受控制。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停消弱,alpha信息素像被那只手吸收了一样消失无踪,原本能清晰感知到的世界被罩上了一层纱雾……他似乎变成了平凡无用的,beta。
第174章 第十四次救援
容斯仲眼前一片黑暗。他就像在那片黑暗中死去,无知无觉,没有气味和alpha特有的强大自信陪伴着他,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脆弱。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从这片黑暗中醒觉,发现自己软软地瘫在床上,手脚还能动,身体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他渐渐渐忆起之前的事,想起是曲笙把手放在他额上,然后他就变成了这样了。
难道他是瘫痪了?曲笙一个beta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还是说那间屋子有古怪,进屋闻到的香气里面掺了能让人无力的药物?他用力睁大眼睛,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想要呼唤佣人进来服侍,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哇哇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