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她溜出了体验室,趁诊所里唯二的两个工作人员都忙着,人影一闪钻进了前台桌子,桌子底下有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的药,都没拆包,甘卿扫了一眼,不认识,迅速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喻兰川,随后翻出了前台的登记本。登记本是今年全年的,甘卿手指不停留地从头往后翻,像是数纸一样,她眼力极好,“向小满”的名字一滑过,她立刻就捕捉到了,卡在那一页。

只见那里标注:向小满,女,36岁,咨询治疗十次(药费已预结)。

药费?

甘卿一皱眉,她虽然不知道正规的心理咨询是怎么操作的,但熟悉“神棍的职业操守”,卖个小卡片、哄顾客睡一觉,尚属于不痛不痒的缺德范畴,但随便给人开药吃……这可就越界了。

“聂恪给向小满找的‘医生’是这种货色?”喻兰川看了一眼甘卿发回来的照片,“这人就是个卖大力丸的江湖骗子,还走私管制药品。”

于严在电话里偷偷跟他说:“你可以举报安心诊所非法营业,但向小满在他那就诊,不能说明聂恪主观虐待,聂恪也可以说自己是上当了,电信诈骗还隔三差五就能骗到一个高知呢,给老婆买东西不小心买到假货又不犯法。”

这时,喻兰川的手机里有电话请求接入。

“稍等一下,过会我给你打过去。”喻兰川挂断了于严的电话,接起来,是一个合作方的同事,平时经常跟喻兰川一起打球,跟聂恪工作的公司有合作密切。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心打听,没有打听不到的。

“我去他们公司做过一段时间‘尽调’,”球友说,“对这人印象很深啊,他们有个财务,爱说八卦,陪我们吃饭的时候,十个八卦里有八个跟这位有关系……这人风评不怎么样,老围着小姑娘转,脚底下也不知道踩几条船,有人还到单位闹过,让他下次注意点,别叫错名字。”

喻兰川:“他结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听说他当年户口能落在燕宁,还是靠他老岳父,家里房、车也都是那边出的大头,要不都跟你似的,房奴狗,哪来的钱花天酒地?”

喻兰川的心被戳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老人么,指望不了一辈子的,听说他岳父退休以后身体一直不行,三天两头住院,那时候开始,这个聂恪就有点飘了,后来老家没了,他老婆家里可能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亲戚吧,他就更肆无忌惮了……唉,我听说他老婆出事了,什么情况?”

喻兰川三言两语地打发了热爱八卦的球友,拐弯抹角地弄来了聂恪的简历,收集完资料,已经是傍晚,又跑到六楼找杨大爷的孙女杨逸凡。

杨总手头各种新媒体、互联网人才资源丰富,很快,聂恪大学工作期间用过的几个邮箱账号都被扒了出来。

“够不讲究的。”杨逸凡说,“你看这个,这个是他的常用邮箱之一了吧?”

杨逸凡给他看的是一个截图,聂恪用自己的邮箱给一个人留言,说:“发邮箱,交换,我老婆。”

喻兰川:“对,不是正式走公司邮箱的,他都用这个号,这是什么意思?”

“有点pua色彩的色情论坛。”

喻兰川:“p……什么色彩?”

“pua,pick-up artist,一开始是教不会说话的死宅怎么搭讪姑娘的,后来发展成渣男骗财骗色培训班,研究怎么摧毁女方精神和人格,怎么找机会拍下对方裸照之类的。渣男们私下里还会拿出来炫耀交流,”杨逸凡说,“比如这个,就是他想用自己老婆的裸照交换对方的‘资源’。”

喻兰川:“……”

杨逸凡:“哎,我刚才是不是污染纯洁美男心灵了?喻总,你听过就算啊。”

喻兰川没理她:“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给我一晚上时间,我找人打入渣男内部,运气好的话,能弄来这小子当时跟别人的聊天记录。”杨总不在意地说,“花点钱的事。”

“多少钱?”刚给甘卿报销完团购费用的喻兰川问,“我……”

“免了,”霸道总裁杨逸凡说,“老娘就不差钱,这笔给你赞助,纯当娱乐。”

喻兰川:“……”

要不是他还有房贷,哪轮得着她在这人五人六地炫富?

这时,喻兰川手机震了震,甘卿给他发来了一个好友位置。

甘卿:“赵神医的地址找到了,你说他做完亏心事,今天怕不怕鬼敲门?”

第三十二章

喻兰川总觉得她这一句话里妖气森森的,赶紧问:“你要干什么?”

甘卿:“不干什么,找他聊聊天。”

喻盟主心累得不行:“你不要乱来!”

甘卿没回话,回了个金馆长熊猫表情——“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不靠谱”。

谁要跟你斗图!

喻兰川要给这位行走的表情包跪下了,跟杨逸凡交代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往甘卿所在位置赶。

赵“医生”以前是开美容美发店的,后来发现这个行当竞争越来越激烈,遂转了行。他找人买了个文凭,又经过了一个月的培训与包装,完事把脸一抹擦,改头换面,就成了“心理咨询专家”,开了这家“安心诊所”。

利用一个周末,他赚了好大一笔“安心钱”——下午接待了三拨花钱来听音乐打盹的、卖出了两个长期疗程,又多了十几个托他带“聪明药”的客户,账户上的数字长势喜人,他美滋滋地哼着歌回了家。

赵医生住的地方,离那天聂恪给他塞钱的饭店不远,走回去中间有一段小路,虽然有点背,但并不太远,路也都是走熟了的,这位先生缺德带冒烟,当然是个唯物的拜金主义者,坚信人民币能辟邪,并不怕黑。他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上的手电,晃荡着腿、哼唧着西皮慢板溜达。

可是今天,小巷子却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走着走着,西北风停了,周遭忽然安静下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后背。

赵医生狐疑地用手电往四下一照,什么都没发现,他怀疑自己神经过敏,于是气沉小腹,唱出了声:“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

“人”字没出来,黑暗中似乎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赵医生倏地闭了嘴,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声有一点不自然——带着“沙沙”的杂音。

是踩着什么东西了吗?

不,不对!

他猛地刹住脚步,“沙沙”声却没有立刻停下,多了几下!就好像有人在刻意模仿着他的脚步走,但脚步踩得不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