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交流了几句便以不打扰他工作为由退出了会议室,走至办公室门外略一迟疑,她在门上轻敲了两下,熟悉的嗓音传来:“进来吧。”
她挑了挑眉,那语气好似知道门外的人是她?也懒得去猜他那敏锐如狐狸的心思,直接推门而入,视线落在了沙发处。
有想过里头的光景,不外乎是陆勉那副沉稳若定的样子与那周检相谈甚欢,因为从刚才两人在外的谈话来看明显已经有过交集,且周检对他忌惮。可是没想到竟见陆勉坐在沙发里,除了西装外套与领带,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干净素白的样子,动作娴熟地摆弄着那套茶具,从沏茶到斟茶,姿态从容而优雅。
她可没忘记这套茶具和大红袍是昨天才让叶非凡给搬过来的,当时她还皱眉问他又搞什么名堂,他笑着说等她有兴致的时候泡上一壶茶品一品。
所以他其实早预料到了今天商检科的人会来?而且那个周检似乎对大红袍特别钟爱。
陆勉见她进来目光清浅,笑着轻唤了声:“快过来,刚刚沏好的第二开茶。”她笑了笑,一脸温色地走过去在他身旁落座,端起茶盅浅抿一口,听见耳边他问:“这茶质如何?”
周检讶异而询:“咦?林总也是懂茶之人吗?”
林妙浅笑而应:“懂茶不敢当,家父喜欢喝茶,故而之前家中常备各种茶叶,我也偶尔会喝上一两口。这大红袍入口柔而不涩,饮后舌根回甘,香气馥郁有花香,香高而持久,‘岩韵’十分明显,当属好茶。”
周检到这时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欣赏了,“林总果然懂茶啊,确实江总拿出来的这大红袍乃上乘中的上乘,单就是这香气就如此持久了。”
茶道在当初她上学时特意去学的,所以对此她深有感悟。浸淫商场如许多年,当然也深谙交际之道,某人连桥都给她搭了,哪还不懂得顺坡而上。
一席茶经聊下来,周检的态度已经变得熟络,脸色红润眉眼含笑,林妙见气氛融洽便转移话题到正事:“周检,你看今天这检测的情况……”说话点到即止是交际之道,对方能领会意思便可,无需说得太明。
周检闻言讳莫如深而笑道:“检测的情况还得等小余那边审核完资料才能定,不过今天跟林总与江总相谈甚欢,周某就说点掏心底的话啊:既然你们要在这宁城创企业,适当的时候林总也把该走通的关系走走通是不?不然老这样整顿重改肯定对你们企业有损。”
林妙尽量不让心底的不耐露于表面,比起官场的那些心术她更热衷于商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觉得前者的水更深。一旦行差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原本这时应该立刻有人接话的,可因为林妙沉默而气氛蓦然变僵,陆勉微不可查地浅蹙了下眉接过话头:“周检既然提到这了,还请给我们提点提点应该走哪一层关系呢,你也知道的,这次我栽跟头是被人下套,可究竟谁在背后搞我至今还没弄明白。”
他讲话的语气既不会太谦卑也不傲慢,刚刚好让人听得舒服的度,所以周检并没因刚才气氛沉滞而着恼,但对陆勉的询问也没直接回应,只笑道:“江总企业做这么大,就当是为我们宁城做点贡献不要计较了,至于关系该走到哪一层,当然是往上了走了,你说是不?”
陆勉眸光闪了下,“说得是,该做的贡献我江某人一定做,以后还望周检多关照了。”他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提议:“今天就让我做东,楼下粗茶淡饭吃一点吧。”
“哎呀,时间这么晚了啊。”周检像是才察觉时间流逝,从沙发里急站而起,“我跟小余还得回科室复命呢,今儿就也别太讲究了,改天有时间咱们再一块出来喝茶。”
陆勉一脸可惜地也起身,“那真的是可惜了,本还想跟周检再讨论讨论茶道呢,对了,这罐大红袍不如你拿回去放单位喝,我这不懂茶的人喝着也是浪费。”话声落时他低眸扫了眼身侧的人,暗示再明显不过。
林妙眸光定了定,伸手把那罐大红袍拿了过来,在她边折纸做纸包时听见头顶周检口中谦让:“这怎么好意思呢。”听得这话嘴角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倒真的是识货,这单单一罐茶叶可就价值上万,这种大红袍是珍品中的珍品。尽管心中腹诽,等将茶叶包进纸包折好后起身,依旧面露微笑着朝对面递过去:“周检尽管拿去喝,回头喝完了说一声就行了,我让人再给你送点过去,这大红袍我一朋友家中自产。”
周检的眼神一亮,“竟是自产的?有机会的话林总可得把你这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林妙颔首:“一定。”
等陪着周检走出办公室门,另一边在会议室里审核的小余刚好也出来了,两人一照面就听周检询问:“资料审核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章程都十分清楚,所有资料都很严谨。”
“那就回吧。”
不是林妙敏感,而是站她的角度刚好能够清晰看到周检与那小余的眼神交流,所以,其实他们来这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但若不是陆勉插手进来,恐怕公司“整顿”还要无限期延迟下去。至于现下,她扫过一眼周检那微鼓的口袋,微不可察的讥讽在眼中。
把这两尊大佛送出门后,陆勉指了指公司旁边的饭馆,“先填饱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