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门开了,医生护士先走了出来,唐其琛跟在后面,拦着时还没看清,等人到面前了,柯礼倒吸一口气,温以宁也惊了一跳。唐其琛右侧的脖颈上,绷着一块厚厚的纱布,是被玻璃碴给划的。医生把碎片取了出来,一根细细尖尖埋得很深,再偏一点就往动脉上招呼了。
柯礼跟医生询问仔细,再三确定是否没事。
不多时,霍礼鸣也龇牙咧嘴的走了出来,他手背上的细碎伤口比较多,小手臂上也豁了道小口,鲜血糊开在他的花臂上,把黑白青的翅膀图腾染出了奇异的妖冶感。温以宁问:“还好么?”
“没事儿。”霍礼鸣转头看向唐其琛,“哥,我皮糙肉厚习惯了,但您真得上点心,您那脖子别乱拧,待会伤口又裂开。”
柯礼走了过来,听完医生的话更觉后怕,眉头深深皱着就没松开过。柯礼身处这个位置多少年了,遇到再大的难处都是荣辱不惊,从容温和的。但跟唐其琛相关的事情上,他就没办法掉以轻心。
“我给老陈打个电话,要不您去他那儿再看看吧。”柯礼越想越不放心,“您这儿缝了四针呢。”
唐其琛抬手轻轻摸了摸伤口的位置,“不用。”他又看了眼温以宁,低声问:“没伤着?”
温以宁点点头,也是蹙眉盯着他的伤口。
这么一说,柯礼就都明白了。
肇事的皮卡车是从右边蹭过来的,按理说,副驾驶的人才最危险。柯礼来的路上已从交警队了解了大概,得知副驾坐着的是温以宁。可伤全都在唐其琛和霍礼鸣身上。
柯礼心里是暗暗跳动的。唐其琛什么人?说白了,身居要位,阴谋狡诈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人,早就冷了心肠。他身上有大义,却不拘于小情。除开这副精致皮囊和荣耀光环的加持,他的心是很难焐热的。世事道理活得清透明白,又怎会为了别人而折损自己呢。
柯礼算是看出来了,搁他老板心里,温以宁已经不是外人了。
唐其琛问:“车在外面了?”
“在。老余候着。”柯礼明白他的意思,便对温以宁说:“老余送你和小霍先回去,再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温以宁走前,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唐其琛,那句“谢谢你”在这个氛围下,显得轻而又轻。但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个男人了。霍礼鸣喊她,“以宁,我们先走吧。”她这才迈步,把一腔心思活生生的按压下去。
这时,唐其琛撇下柯礼,快步跟上,轻轻拉了拉温以宁的胳膊,他像是知她所想,把人拉到一边,声音压了压,语调是平静的,“不要有压力,你没事就好。还有,我给你时间。”
也没多的了,甚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没给,说完就回去了柯礼那儿。
温以宁方才的欲言又止,顷刻间化成了甜苦参半的药水,过往种种的抗拒迟疑,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唐其琛无疑是深沉而有力量的,他说的话、注视人时的眼神那么匹配,跟一把试着插|进锁孔的钥匙一样,耐心磨,温柔拧。就这股劲儿,让人于心不忍,差一点就要主动为他敞开大门了。
温以宁的矛盾苦楚,都变成了一步三回头。她走得慢,也不畏惧与唐其琛眼神的对视。最后走时,唐其琛隔着距离对她淡淡笑了一下,上唇碰下唇,嘴型说着:“听话。”
人走后,柯礼还是不太放心,“唐总,要不我让老陈去你公寓再看看吧。”
唐其琛随他走到车里,颈上的疼痛还是很刺人的,他说:“这两天对外说我出差了,公司一些急着审批的文件你带过来。你跟小霍也交待一声,不要对我家里说这事儿。你再给老陈去个电话,让他明天到我这儿来换药,医院我就不去了。”
柯礼一一应着,斟酌了番,问:“唐总,是意外吗?”
唐其琛枕着椅背,阖眼累极,说:“我不知道。”
柯礼说:“那辆皮卡车的司机是酒驾,不是本地人。我印象里也是个生面孔。可出事的地方路况良好,不至于隔着那么远跟长了眼睛一样专往您那车上撞。需不需要我再去查查这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