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薄幸 苏鎏 3008 字 18天前

一直步调平稳的江承宗终于停住了脚步,却依旧没有转身。看他的背影像是在仰望星空,连说出来的声音都透了股清冷的味道:“我从来不怀念那些日子。”

为什么?严幼微很想追问一句,但却不敢问下去。很多记者都是有故事的人,尤其是像江承宗这样在前线待过的人。他经历过的生与死一定比旁人多得多。冒着枪林弹雨抢新闻的日子虽然很刺激,但静下心来回忆起那些充满死亡的日子,一定是痛苦大于幸福的。

她不想揭人的伤疤,于是只能闭口不言。

江承宗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愿意回头来面对严幼微。但他一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你跟曾子牧关系不错,前男友?”或者说是炮/友?

这话令严幼微很意外:“是前夫。你也认识他?你们是朋友吗?”

“算不上朋友,但也不是敌人。点头之交,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是吗?哪里有意思?”

“有才干,有能力,也很有魄力。在他这个年纪来讲,他所取得的一切都非常值得佩服。这样的人我很欣赏。没想到,他居然和你结过婚。”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严幼微总觉得被小看了。不过江承宗怀疑得也有道理,她这样的人确实跟曾子牧很不搭。

“我们是发小。他家以前没这么有钱的时候,他跟我常在一个院子里玩。”

“他结婚的事情我也偶然听说过。不过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就在我眼前。更没想到他已经离婚了。”

“都离好几年了。”

“那你们今天是旧情复燃?”

严幼微发现,江承宗这个人真的挺自我的。说好听点是自信,说不好听点就是社交障碍。他似乎并不太在意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换了旁人一听别人离婚了,肯定赶紧换话题。可他居然一本正经就跟她讨论起来的,完全不担心她谈到这个话题会心情不好。

严幼微假装不悦道:“你总提这个,不怕我伤心吗?”

“我没觉得你伤心。相反我觉得你挺放得开的。离婚而已,小事情。这年头谁没离过一两次婚。”

“你也离过?”

江承宗一片平和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崩坏的表情。他轻咳两声道:“不要谈我,现在在说你。”

“你对我离婚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我只是想知道你跟曾子牧现在的关系如何。毕竟他刚才应该误会我们两个了。平白无故被你拿来当枪使,我也该有点知情权吧。”

听他点破自己的小算盘,严幼微抱歉地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害你惹麻烦了。你是怕曾子牧会对你不利?”

“那倒不至于。他不是那种小人。事实上我觉得他要真想跟你复合,哪怕你真有人了他也不会放手。他就是那样的人。但凡像他这么果断又有权势的人,是不会在意一点点小障碍的。”

严幼微歪着头打量着对方,脸上带了点坏笑:“所以说,你怕他把你当成障碍清除了?你斗不过他吗?”

“他应该会直接越过我把你搞定才是。不过我们两个之间不存在争斗,因为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虽然不怕他,也不希望和他交恶。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特别是情敌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严幼微让他给逗乐了,伸手拍拍他肩膀:“行了,你放心,我回头会跟他解释的,不会让你背黑锅的。”

“你确实应该解释清楚,顺便也该让他给你解释解释。”

“他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

“不知道。”江承宗无谓地耸耸肩,“只不过我看你刚才的表情,一副打翻醋坛子的样子。曾子牧应该做了什么令你不愉快的事情。别憋在心里,不痛快就找他吵一架,事情吵开了或许就好了。”

严幼微突然不想再跟江承宗说下去了。这个男人眼睛太毒了,再说下去自己的心思全要让他看穿了。黑暗里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副透明骷髅,什么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只能把话题往别的方面扯。正好他们两人也快走到星海酒店的大楼前,话题自然而然就绕到了这上面。

严幼微至今对发生了什么一知半解,就跟江承宗讨教。

“目前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要等警方调查后发布才知道。不过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七楼的一家咖啡店爆炸起火引起的。伤亡人数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消防员还在大楼里救人,估计还有幸存者会被发现。伤员送往了附近几家医院,不止你调查的这一家。得等几家医院的情况汇总后才会有比较详细的数据。目前我了解到的是,已经确定至少有五人死亡了。”

这个数字在严幼微的记者生涯里并不是最大的一个,却是最令她心惊的一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离事发现场如此之近,基本算是亲身经历了。前一秒还好好的大楼后一秒就成了火海,饶是她在新闻圈待了几年,也觉得触目惊心。

但严幼微并不知道,江承宗所说的五个死亡人数在此刻已经至少增加了一个。

曾子牧接到电话后就赶回了医院急诊大楼,在手术室前他见到哭得不成人形的韩宁,以及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宋家父母。

宋父和他父亲是老朋友了,也是他很熟悉的长辈。老人家第一眼见到他时表情就异常凝重,艰难地开口道:“小曾,立庭他情况怎么样?”

曾子牧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初向父母宣布他跟严幼微离婚的事情时他都不像今天这么难以开口。面对两位老人饱含期望的脸,他能做的只是微微摇头。

一看他这个表现,宋母两眼一黑,立马晕了过去。旁边的医护人员和陪同前来的两个年轻人乱成一团,赶紧把她扶到一边坐下。宋父的脸色更难看了,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咬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立庭在的咖啡店发生爆炸,他离事发现场太近,所以没能救回来了。叔叔,我很抱歉。”

宋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伸手拍拍曾子牧的肩膀,没留意到对方强忍着微皱了下眉。然后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颓然地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曾子牧赶紧伸手扶他坐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觉得太过苍白,只能安静地陪在老人家身边。

宋父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了情绪:“立庭他怎么会去那里喝咖啡?当时你们在一起吗?”

“不,我当时正在五楼和一个客户吃饭。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在楼上,直到到了医院……”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目光自然而然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韩宁。宋父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到衣衫凌乱眼泡发肿的韩宁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走到韩宁面前质问道:“立庭当时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还好端端的还坐在这里?”

韩宁没抬头,捂着脸依旧在那里哭,断断续续道:“我,我还没上到七楼,爆炸……爆炸就发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宋母已经在医护人员的救治下悠悠醒了过来。正巧听到这番话的她再也忍耐不住,冲过来就要抓韩宁头发。边打边骂道:“你这个扫把星,贱/人。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早让他不要跟你来往了,他偏偏不听,好好的在部队待着什么事儿都不会出,一休假来见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手术室前顿时一片混乱。曾子牧上前出手拦住了想要打人的宋母,淡淡道:“伯母,你冷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