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庄家的玉倾雪自然成了最大的赢家,不过她却也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因此那些银钱她没有客气,不过像是李燕北和杜铜轩这种拿自己在京中的势力当赌资的,她也没有贪心到一口气吞下盛京的全部地下势力,而是将那两个人高高提起轻轻放下,让他们欠她一个人情才好。
被污蔑偷男人亵衣的司空摘星:我不是、我没有、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jpg
陆小凤其实比任何人都清醒。哪怕那样靠近皇权,拥有在皇宫之中来去的特殊资格,陆小凤对自己的定位也始终都是清楚的——他只是个江湖人,因此他就不该去插手不属于江湖的事。
置身其中,陆小凤这样聪明,自然知道这件事事有蹊跷。然而他从心底不认同是之前皇帝的暴虐,也决心不参与朝廷之事,因此在这件事上,陆小凤看破不说破,难得的收敛起了自己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选择了转身退回自己的江湖。
陆小凤是个浪子,而他所有的痴心,大概都用在了他的朋友身上。
他置身事外,却也并非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只是人心偏颇,他在这件事情之中看见了属于自己朋友们的影子,玉倾雪的、叶孤城的、西门吹雪的。
他的朋友很多很多,但是最交心的却也不外乎是那么一手之数。玉倾雪和西门吹雪,他们兄妹二人近乎占据了陆小凤的“最重要的朋友们”之中的一半儿,分量太重,让陆小凤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便会害了他们。
对于陆小凤来说,他知他们半生,总该护他们周全才是。
而且私心里,陆小凤总觉得如今这世道再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换个天地,或许百姓才有新的生机。他信任他的朋友,就像是他的朋友信任他一样。
后来的数月,一切都平稳的过渡着,那样一场朝堂之上的轩然大波难得的没有波及到百姓,这让陆小凤心中有了几分欣慰,感觉他自己并没有做错。
这件事之后,玉倾雪却是消失了——不,也不是消失,她只是留书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办,所以要离开一段时间。
她时常如此,又有无花在她身边,因此西门吹雪倒是并不着急。叶孤城最初的时候对玉倾雪的忽然“出走”十分挂心,还派了手下追踪她的位置,不过在收到玉倾雪的定期报平安的信之后,叶孤城便也撤回了大半追踪的暗卫,只让几个人留心着别让他们小小姐发生什么危险便是。
玉罗刹还在闭关,全然不知道他闺女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至若西门嫣,她早便习惯了小闺女在外面搅弄风雨,因此也并不十分忧心。
到头来,最着急想知道玉倾雪去了何地的人,竟成了段澄光了。
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小皇帝每天都盼啊盼啊的等着玉倾雪回来,毕竟这破孩子最初跟他的约定便是事成之后便让他自由,去白云城也好,去万梅山庄也罢,去大漠也成,天南海北,随他游览闯荡。
可是如今这算是还是什么事儿?段澄光每天过着从寝宫到来朝堂的生活,心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怀疑——这人是不是在骗我啊?
“阿嚏~阿嚏~”
在中原的某地,正在啃着一种名为“凉州蜜”的甜瓜的玉倾雪接连打了两个喷嚏,看着对面两人投过来的关切目光,玉倾雪揉了揉鼻子,随口道:“啊,怕是有人骂我了。”
不过骂我的人多了,这位怨念似乎格外深重了些。玉倾雪一边想着,一边却像是小松鼠一样用甜滋滋的蜜瓜将自己的小肉脸撑得鼓鼓囊囊起来。
第九十四章 花落锦屏。
凉州是中原和大漠的一处交汇之地,那里融合了大漠和中原的两种气候, 白天的时候天气炎热, 而夜晚的时候却会骤然寒凉。
这样的昼夜温差也就让那里生产的瓜果格外的甜蜜诱人, 特别是七八月份正是蜜瓜成熟的季节,凉州产出的一种名为“凉州蜜”的甜瓜便是往来商贾眼中十分紧俏的商品。虽然江南距离凉州十分路遥,但是神水宫并不差那么些钱财, 因此虽然加上中途运费, 这两斤重的凉州蜜已然近乎和黄金同价了, 但是只要玉倾雪的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去,一向对生活品质没有什么追求的神水宫宫主便一日没有停下这种劳民伤财的行径的意思。
玉倾雪真的没有在意这一点, 毕竟她生在大漠,这凉州蜜……在她看来还挺稀松平常的。
不过这七日之中, 玉倾雪却是没有住在神水宫中的。毕竟神水宫周遭还有常年不散的毒瘴, 因此哪怕是水母阴姬本人想要从那里出入, 也非得遵守这毒瘴消散的规律不可。
水母阴姬自然早就料到这一点,因此早就让门下弟子做好了准备, 在神水宫附近的城镇里里面备下了别院, 玉倾雪刚一来找她,她就将人带到了这座别院之中。至于无花,水母阴姬就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一般,并未和他说话, 却也没有阻止他跟在玉倾雪身边。
她大约是明白的, 自己和这个小姑娘隔了二十余年的光阴, 除此之外, 她们之间更有天堑之隔。而她其实根本也没有想要对玉倾雪做些什么,像是现在这样,看着她过得比谁都好,比谁都幸福,其实就已经很是足够了。
既然如此,有无花或者没有无花,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和无花这个心中并不虔诚的前佛门弟子相比,水母阴姬的佛缘反倒更深一些,她其实能够看得开,因为她的执念名为玉倾雪,可是她也只是想要有机会再看一眼这一抹飞雪,而并非将之掬在手中罢了。
“阿弥陀佛。”无花看着水母阴姬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在玉倾雪的事情上一向说不上大度的他却难得退让,至少在水母阴姬的面前的时候,他是取下自己手上的那一串多年前他家阿倾所赠,十几年来从未离身的水晶佛珠了。
他也是没有必要与水母阴姬争这样的朝夕,毕竟无论是水母阴姬还是无花心中都明白,此后人生漫漫,能够陪阿倾走过的那个人,只能是无花了。
水母阴姬这一次邀请玉倾雪回神水宫,除了叙旧之外,还真的是有“东西”想要给他。
到了神水宫外的毒瘴散开的那一日,水母阴姬一掌劈开了奔腾的江水,一条道路蓦然出现在玉倾雪和无花的面前。
玉倾雪已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幅景象,不过看着那比二十多年前要宽敞了一倍的道路,玉倾雪还是感叹道:“阿染之前功夫便已在我之上,如今阿染更是胜我许多了。”
虽然如此说着,但是玉倾雪言语之中也并没有太多艳羡,只是在平静的陈述事实而已。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差了水母阴姬这样多——那是时间和阅历累积的结果。可是也正是因为是这样,所以玉倾雪便更没有丝毫的急躁了。
在失去了她的双刀的日子里,是玉倾雪学会的,其实反倒是不再执着。当一个人不害怕失去任何东西的时候,才是她真正开始“得到”的开端。玉倾雪失去了她手中的双刀数月,却也开始真正的得到了她的双刀。
她恍惚开始明白,这天地万物,又有什么不可以是她的刀呢?
见玉倾雪目光澄澈,周身都是逼人的朝气,水母阴姬的手微微顿了顿。收回了原本想要牵住玉倾雪手腕的手,水母阴姬将自己的长袖放下,掩去了手指方才的动作。平板了一张面色,她率先往前走了两步,淡声道:“来。”
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情,是……罗衣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而如今,对于她来说,无论她是水母阴姬还是江染,平静的都不应仅仅是江头,更应该是心头。
水母阴姬知道,自己所以听见玉倾雪的消息之后过来寻她,不仅仅是为了再见故人,更是为了了却心头一段执念。如今再将最后一件事与她交接清楚,再见面的时候,她们两个便真的可以只算作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
手腕上的佛珠冰凉,江染一直走在玉倾雪的前面,再没有回头望她一眼。
神水宫当真是一座修建在水下的宫殿,这里终年没有阳光,整座宫殿都靠着拳头大的夜明珠与烛火照明。都说神水宫鬼神难入,若非亲眼见过这座宫殿,恐怕没有人相信这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水平。
见她好奇,水母阴姬难得开口解释道:“此处本就是一座水下溶洞,神水宫仙人仰天地造化在此处建造宫殿,此后累死累年后人都会翻修扩建,这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神水宫一直处于半隐世的状态,哪怕到了阴姬这一代,她以一人之力震慑宵小之辈、护卫神水宫,因而“凶名外扬”,然而和其他门派相比,神水宫还是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玉倾雪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因而打趣道:“阿染也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我干娘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过提起你的时候,她还是蛮忌惮的。”
石观音多年不涉中原,有人传说这其中的原因是她要很是忌惮神水宫宫主,因此终生不愿靠近有水的地方。玉倾雪也只是在江湖行走的时候听了那么一耳朵,不过因为当时那几个江湖人提及“石观音”的时候言语比较无状,玉倾雪还曾出手割了他们的嘴唇。
魔教的小妖女出手伤人当然是很寻常的事情,玉倾雪原本不该记得那几个人的,不过那几个男人之中居然还有个所谓的“江湖名门”的大弟子,玉倾雪打了小的引来老的,当时还很是酣畅的和人比过几场,因而对这件事还有些印象。如今见了当事人之人,玉倾雪也就顺口那么一问。
原本玉倾雪也只是闲聊,其实也并没有多想要探究水母阴姬和石观音之间的恩怨——毕竟她们两个一个算是自己半个救命恩人,另一个则是疼宠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怎么看玉倾雪都不太好插手。
玉倾雪这么一问的时候,原本是做好水母阴姬会凉凉带过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的准备的,孰料水母阴姬的脚步一顿,转让望向玉倾雪的目光之中竟带了些许的……委屈?